如要黎開雜文隨筆

“但是。藍，如果你一直這樣我會離開你！” 藍當時覺得恐慌，不知所措， 瞬間覺得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疼痛，她哆嗦着雙手敲打桌上的鍵盤，電腦屏幕上出現一行字，她發給如：

“我知道，但是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慢慢成長好麼？”其實藍當時心裏想“如，請你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如沒有再回復。

藍喜歡如，藍離不開如，但就是因為這樣，如想要隨時離開藍，她喜歡藍，但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藍。這樣簡單的道理，藍始終不明白，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如吸引，但是如，她在她自己的世界裏，孤獨，自足，她根本不需要藍，不需要一個內心時刻糾結痛苦的藍，不需要一個從來都不敢誠實面對自己內心而偽裝的藍，不需要一個眼睛裏滿是混濁恐懼的藍，如從來都不需要藍，但是藍需要如，她隨時隨地渴望如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事實是，藍那時候始終在消耗如的能量，至少藍現在覺得是這樣的。

時間流轉，如和藍在各自的城市生活，做事情，她們偶有聯繫。藍也時常想念如，不知如是不是也會同樣地想念如。

2018年3月1日，假期結束，在如所在的城市，她們約見面。一家餐廳，桌椅放置有序，燈光明亮，人來人往，他們説話，大聲地説話如和藍找了最裏面的位置坐了，服務員點餐，三個菜，都是素食，兩杯開水放各自手邊。沉默許久，如沒有説話，藍也沒有，但並不覺得尷尬。

“你在那邊好嗎？你喜歡那裏的生活麼 ? ”如問，

“很好，我喜歡那裏”藍説。

“具體是什麼 ?”

“我覺得自由！覺得心裏很舒展。”如沒有繼續追問。她們又沉默。藍不知道自己要i説些什麼。

一個小時過去，藍接到一個電話，要提前離開，如買了單，她們一塊走出來，

“為什麼會有這麼敏感的人存在？藍，上帝為什麼要創造這樣的人出來？”街道上，路燈明晃晃的，看得清身邊人的表情，如一邊走一邊説，她那天背那個黑色的雙肩揹包，

“是為了告訴那些時常覺得快樂的人， ( ? ) ??嗨傻子，其實生命是孤獨的！哈哈哈哈！”藍説完，笑出了聲，

“我覺得我不喜歡那個經常和我一起健身的男生，藍”如轉過臉看藍，

“那你告訴他了麼？”

“已經説了。”

“如，我現在突然覺得我以前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和被愛，”藍説，抬起右腳踩上台階，她們要走過街天橋，

“嗯？怎麼講？”如停了，轉過身子，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衣服上，墨綠色的外套，長至膝蓋，裏面一件圓領的淡藍色毛衫，一雙淺棕色休閒鞋，鞋邊刷得很乾淨，

“關於被愛，很多時候，有人的的確確在用心愛我們，但是我們太過粗糙的觸覺總會忽視這份實實在在的關心和在乎，愛是需要感知，但是也需要被感知。真正懂得愛和被愛的人，是自由的，是不會害怕任何事情的，是會變成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正常人。”藍一句一句認真説，

“我不同意，關於你説的被愛，也許並不是我們沒有能力感知對方給予的愛，相反是對方不夠了解，給出的愛的信號對方根本沒辦法接收，這樣説來，或許並不存在被愛這回事，單單的就是愛，“

“對，被愛或許就是愛的一種影射而已，就像電子和空穴，哈哈，電子就是本質的存在，空穴只是一種對應而已。“

“好吧，你總是可以找到那麼物理的對應。“

“如，你會去其他城市麼？“

“也許會吧！我可能會去南方城市，我喜歡那裏的空氣，潮濕，不幹燥。”

十字路口，如要回她的地方，她們説了再見，各自走開。藍心裏想，此時若是和風在這裏分手，她們一定會緊緊地擁抱，然後依依不捨地各自離開，但是和如在一起，她們總是這樣生冷，冰硬，每一次見面都彷彿第一次見面似的，説每一句話都會直接擊中對方的心底，但是舉手投足間都保持着最安全的距離。她們需要這樣，藍也需要這樣。

這個世界，真是神祕莫測，很多時候我們人都以為自己完全明白了，其實一丁點也不明白，就像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時刻你會被誰吸引，誰會被你吸引。

藍在這裏的第三個月，遇見了黎。初次見面，是在一個會議上，黎在前面主持，藍在距離黎最遠的位置，她總是這樣，無論在哪裏總會挑最安全的位置坐了，想自己的事情。要求發言，藍不太喜歡，但是沒法拒絕，她坐直了身子，腦袋裏構思了三分鐘，一口氣説了三個觀點，清晰，簡潔，説完，將背靠在椅子上，抬起頭，看見黎一直在看她，表情淡然。

會議結束，藍回到辦公室，點開手機看，微信上提示有五個動態，點開一看，是很久之前發的朋友圈，同一個人點贊，請求加藍，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藍髮了消息，

“我可以和你聊聊天麼？“

“好呀！“

“我就在你辦公室門口，”

“ omg! ”拉開門，黎就站在那裏。出門，走樓梯，她們走出教學樓，繞着操場一圈一圈走，藍看得出啦，黎不願意結束這次聊天，

“藍，你還回去辦公室麼？“

“回去拿包，就回寢室了。你呢 ? “

“要不我也回去。”

進了教學樓，各自取了包，一路走回去，到公寓樓底下，她們又坐在那裏説話，

“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我覺得你和別人很不一樣！“

“謝謝你和我説這些，“

那天，黎分明是異常興奮的，藍也覺得似乎遇見有意思的人般的快樂，回去已經十一點半。自從那天以後，黎總會時不時出現在藍的世界裏，她總是叫藍一塊吃飯，她總是隨叫隨到，她總是任由她自己，不受限制地出現在藍地視線裏。每天晚上睡覺前，黎總會跑到藍地房間，和藍説一會話然後回去，她會刻意爬上藍的牀鋪，她總會找各種理由和藍見面，有一次她説她想要看看藍房間裏地花怎麼樣了，已經很遲了，藍關了燈，開着電腦寫文字，這樣地時刻，藍是不希望被打擾，無論是誰，但是黎要出現，她就是要 i 出現，

“門開着，我關了燈，在寫文字，你要來就來吧，不要和我説話，不希望被打擾“

11點15分，門開了，黎出現在藍地面前，藍沒有轉身，

“你自己呆着吧，我要寫文字，自己看花哈！“

“我可以和你説話麼 ? 就一句？“

“不行，我不能和你説話，我在寫文字，真的不希望被打擾，抱歉”藍繼續在鍵盤上敲字。

黎在藍地房間走來走去，一會看看花，一會看看鏡子裏地自己，藍始終沒有和她説話，終於，十分鐘以後，黎關門離開，藍反鎖了門繼續敲字。

黎很依賴藍，藍很清楚。但是藍隨時都可以離開黎，絕對可以的，這樣的模式，像極了當年藍遇見如時候的情形，藍不受控制地被如吸引，時時刻刻想要如在身邊，感受她的澄澈，通透，看她的眼神，感受自己眼睛裏的恐懼和糾結。如不需要藍，一點也不，但是藍需要如，她深深地賴着如，藍無論如何也離不開如，就是因為這樣，如永遠也不會喜歡藍的，永遠不會。現在，藍看着黎的樣子，像極了自己當時的模樣，她只覺得心疼當時的那個自己，為什麼不能真實的做自己，愛自己，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能奢望得別人的愛呢。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存在，誰都有隨時離開或者不離開的自由和權力，誰都不必賴着誰無論如何也不放手，越是想要粘連，對方越是想要逃，而且永遠不再回頭，因為你不值得。

微博上，藍關注了黎，時常看到黎在發表，她總是寫下藍對她説的每一句話，她和藍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她都會用文字記錄，偶爾會發她和藍的合照，所有的內容，她都設置了，只有個別人能看到，幾乎沒人評論，或許只有藍可以看到。藍看到這裏，笑了，那時候，她的微博，每天都會發一條消息，和如有關，然後只讓自己看見，她很想念如，她全部寫在那裏，給自己看。今早，藍看到黎的一條動態，“文字下面配了一張花的照片，藍紫色的花，開得豔麗，之前藍在花店看到那束藍紫色的花就喜歡地捧回了房間，黎是知道地。藍頓時覺得心疼，心疼黎這個女孩，她比藍小整整兩歲，和藍地一個表妹一般大，她完全可以稱呼藍一聲姐姐，藍完全可以感受到黎的那份熱情和純真，她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只是天真的以為兩個人如果很親密，便可以毫無顧忌地越靠越近，事實是，藍這個人，對於邊界感這件事情，觸覺異常靈敏，她時常覺得自由被侵佔，她時常會覺得窒息，每當黎隨便地出現在藍地面前。從前，藍但凡有一丁點這樣地感覺，她一定會逃，逃得遠遠的，直到對方再也找不到藍，藍才覺得安全，但是，這一次，藍沒有這樣做，她選擇一個平常的晚飯過後的休息時間，寫了一段字發給黎，

“我要説一件事情。我這個人真的很怪，對自己的邊界範圍很敏感，在以往，如果有誰讓我覺得邊界感不那麼明晰，我就會立刻逃離 ta ，無論同性還是異性。我的孤獨是一座巨大的花園，裏面盛開着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那一抹風景不容任何形式的存在去侵犯，那應該是我生命原本的形態，寧靜，自由。我説這些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要和你分裂或者什麼的，之所以要和你説這些，只是格外珍惜你這個人，所以才對你明説，我想人和人之間，應該彼此找到最舒服的距離和相處方式，大家都會覺得自在吧，這樣的關係才能自然而然繼續發生，否則我害怕我會再一次逃開，再不回頭，我以前一直就是這樣的，我很清楚我自己。希望我説明白了，你也理解了。真的特別感激在這裏能遇見你，真的。既然這樣，希望這份關係會更清亮，更讓人覺得自由。如果看了，懂了，就不用回覆我。

我不會當面和你説這些的，當然你也不要當面和我探討這些。”

黎沒有回覆，藍清楚，黎那麼聰明，她應該懂了。晚上睡覺前，藍收到一條信息，是黎發的，

“謝謝你，藍，我就喜歡這樣的你！這一次你為什麼沒有逃走呢？”

“因為我們初識的那晚，月亮很好，真的特別好，就像你很好一樣！”藍點了發送，説晚安關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