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僧的美文

當達摩慵懶地踱出印天寺山門，準備前往南天竺點化香勢國三太子時，印天寺眾僧齊聚山門，合掌唸佛：“阿彌陀佛，沒想到一個懶僧居然也能修成正果。”

印天寺住持方丈了悟禪師在眾僧背後説：“達摩原本是西天二十八祖之一，然而他不坐祖位，立志往我東土普度末劫，向有緣之人傳法真空妙意，只是他度人不用文字，一律口傳心授。今在我寺掛單，一舉一動皆是西來心法啊。”

眾僧不信，就他那些懶得抽筋的舉動，會是西來心法？

空悟長老撇嘴合掌道：“我看他一身懶肉，不進佛堂，不做功課，不念真經，只知吃飯睡覺，怎會是佛門高僧，怕是又到下一個寺廟混吃混喝去了吧。”空悟長老的話引來一陣放肆鬨笑。

“空悟師弟，休得胡言。”了悟禪師出言阻止，合掌唸了一聲佛號，款款講述達摩修行歷程：“達摩自幼出家少林，深得智光禪師真傳，領悟到一套心印妙法。後來避谷少室山中，面壁參禪，九年不輟，最終修成正果，位列西天二十八祖之位。只因他不進佛堂，不做功課，不念真經，少林除智光禪師以外，眾僧皆稱他懶僧。正所謂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空悟長老不服：“佛家講究立如鬆、坐如鐘、行如風，吾觀達摩，站無站相，坐無坐姿，不敬佛祖，不誦真經，甚至連吃飯也是一副懶得為之的`懶相，真真切切的一個好吃懶做的僧人，早走早好，以免帶壞佛門弟子。”

了悟禪師不再同空悟爭辯，轉身回寺途中合掌唸佛不止。

了悟禪師身後，傳來一片竊竊私語，盡是達摩種種劣跡：“達摩來印天寺掛單三年，沒有打掃過一次佛堂，沒有給菩薩上過一爐香，更沒有為寺院做過一件有益之事，真是懶得抽筋哩。”

了悟禪師徑直去了達摩禪房，欲拾掇一番，留作日後掛單和尚存身之所。

門扉開處，竟有一片佛光閃耀，透過佛光，南牆上映出一位赤足斜卧之僧，細看竟是達摩影像，影像四周，恍然有數句謁語在佛光中飄搖閃爍不止。

了悟禪師跌坐在禪房門內，屏聲息氣往南牆上細觀靜瞧，句句謁語靈動跳躍，直達心扉：

我將源來一字經，全憑心裏用功成；

若要紙上尋生死，筆尖展幹洞庭湖。

達摩西來一支鞋，千針萬線做出來，

世間男女深埋了，切莫露出一線來。

真性本來無可得，住天住地不可測，

古往今來常出現，無斷無滅是難説。

靈山會上見分明，參透真空曉夜行，

無影山前定生死，無風塔前出苦輪。

達摩原本懶參禪，餓來吃飯睡來眠，

有人識得西來意，腳在長江頭在天。

了悟禪師望着南牆影壁頂禮膜拜，那時隱時現的佛光謁語，有如一盞指路明燈，將他心中那些糾結多年的疑問一一化解，頓覺腦海中空靈一片。

了悟禪師忽聽身後佛號陣陣，回頭看時，只見空悟及眾僧全都葡蔔在地，陣陣佛號匯成一曲恢宏梵樂，在印天寺上空縈繞不息，也在眾僧的心裏撞撞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