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花朦朧散文

我不知緣於何時，對季節變化的感應開始模糊、遲鈍起來，明明覺得時間漫長難熬，每次出門去鄉里，沿路的風景變遷之快卻往往令我驚訝、迷茫。

幾天前，我數次路過老宅。對面鄰居家門前的纖瘦沙棗樹隨風飄來濃濃提神的花香。因為是野沙棗花品種，銀綠色的葉片綴滿伸展的枝條，嬌小朦朧的淺黃沙棗花若不是聞香尋覓，幾乎難覓倩影芳蹤。濃烈甘醇的花香引得路人紛紛失魂側目相看。回到家裏，一枝暗香縷縷不盡的沙棗花枝不知是誰悄悄插在高挑的花瓶中。忽而感念起“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到如今都成煙雲……繁華落盡，一身憔悴在風裏，回頭時無晴也無雨……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飄過……”的悲慼心緒。五月的塞外廣袤大地，總有沙棗花香極合時令地暗暗飄過我憔悴、清寒的夢中，感受一份來自人間無私、醇厚的醉人饋贈。

晚春的鄉村小路總是令人難忘、嗟歎。離前一次油菜花開的時間僅僅十餘天的功夫，我再次路過那片整齊狹長的花樹條林。附近的胡楊林上次是樹半身以上綠葉青青，而此時全樹上下層層籠罩了厚密的綠意。美麗的花樹林遠望去宛如暗紅的長龍，枝頭殘花零落，盛景不再。到了油菜花田，遠處只餘一線模糊的殘花頹影，近處的青綠色油菜杆上結滿了圓鼓鼓的'小油菜籽。美好的花事總是時光短暫、朦朧，身臨其境常常產生一種曠遠、隔世之感。花開花更謝，朦朧淺夏眠。

淺夏時光看似緩緩流淌，實則激浪奔湧晝夜不休。小城街道筆直、寬敞，行人稀疏，極少喧鬧、擁擠。陽光和暖、温馨，不驕不躁。清晨的街道上晨跑的居民身影或輕靈或矯健，不時有手提餅子小菜的勤快居民往家裏趕，省下做早餐的忙碌焦急。今年小城的各處香花槐開得有些寂寞、暗淡。粉色的花串好像缺少往年的鮮亮與潤澤。倒是梓樹的葉片寬大優雅，密密層層、亭亭如蓋遮蔽夏陽的炙烤。一嘟嚕一嘟嚕的棉白梓花串迫不及待綻放出温柔可人的笑顏，含苞初露，嬌美素雅，頗有素花風采美譽。淺夏風暖氣清，天藍得尚不夠純淨，白雲瑣碎浮蕩，有時清晨天陰風動，沒多久嘩嘩的陣雨迎頭澆下，剛想尋一把傘抵擋片刻，雨勢又忽而鋭減，稀稀疏疏，戛然而止，讓人如墜雲端，莫可名狀。

夏夜照例有些清涼、寂寥，到了夜半有涼初透的絲絲寒意襲來。夏夜幽夢幾許，雜亂無序無端，我常常因疲倦、發睏而與深眠失之交臂。月夜微涼，花滿樓，風嬌嬈，夜夜心，遠山近樹皆朦朧、灰暗，偶爾樹梢間起伏婉轉地傳來幾聲清冷、相思的鳥鳴，餘音很快湮沒在夜色深沉、濃重的懷抱中。

淺夏花朦朧，遠人思難歸。這是忙碌、朝氣、迷失的時節，可吹風可賞雨，鳥語花香迎客至，春夢太長未曾醒，朦朧夏意催花發。花開也燦爛，花謝水自流，清風扶雲淡相離，久處半醒微醉花香下，人生何處不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