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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日子抒情散文

下雪的日子抒情散文

你説北方落雪了,我也慌張着起身來看外面落着的雨,竟發現雨絲裏也夾帶了飛舞的雪花。雪,標誌着一年裏冬天的真正開始,然而在這一連串暖和的日子裏,我以為冬還離得老遠。

下雪的日子抒情散文

雪對於北方人該不算什麼稀罕的物什,可對於生長在南方的人,卻是一年難睹幾回面的。我愛雪,愛在雪天裏到外面走走,即便在平時看來普通不過的地方也放射出一種美來。落雪的湖邊是極有看頭的,雪落在湖裏,自然得悄沒聲息,無影無蹤。可落在岸上的雪,絨絨厚厚的,彷彿給湖心圍了一件暖和的羊毛項圈。我願意對着披雪的樹看,高矮不同,仿如花團錦簇。門前的鳳凰山上多為柏樹,這些在強風暴雨面前從不低頭的硬漢,在雪面前卻愉快地低下了頭。雪是温柔的,但雪也是厲害的,它一點點地加給你分量,直到你承受不了折彎了腰,雪有時真似温柔一刀。誰能經得住這温柔一刀呢?大概所有的古樹都曾受過雪的温柔一刀吧。

有一次,我在雲龍山興化寺後面看到一株千年古柏,它消瘦勁挺,寥寥可數的幾根枝子一點也不繁茂。從它身上盤旋扭曲的紋線上,有清晰可辨的撕裂痕跡,仍可想見當年那股摧折的力量是何等巨大,這力量出自誰手,不是風狂雨驟,一定就是雪了。為了生存,這株古柏從生活裏學到了求生的方法,那就是去繁就簡,寡慾少歡,不上雪那温柔一刀的當。不過,在這樣的老樹身上看雪,同樣也有意想不到的美感,更能領略到老樹的蒼勁與不屈。一棵樹能學到這樣的求生知識並不容易,很多時候,它會為一時充足的陽光和豐沛的雨水而起了太多貪慾,放養出太多的枝葉,走向盛極而衰之路。

仍然是在從前,一年中總不忘在最初的大雪日子裏去踏雪訪梅。記得那片梅林隱藏在泉山的山坳裏,梅林不大,梅樹也不大,多為灌木叢生。也不知是誰栽種了這片梅,而今無人管教,一任它自由地野着。想起西湖邊的林和靖,妻梅子鶴,真是世上頭一等高人。而這片梅似乎不得什麼要領,從不懂得誇耀,平時很少有人光顧。我也是一次偶然來這裏歇腳,驚訝這裏有一片梅的。那是在我為一件事情最傷腦筋的時候,我以為我被全世界拋棄了,沒有人在意我,最後連一個人的愛也留不住,於是憂傷把我帶到那兒。我在那裏靜靜地想,想人生的一些事情,後來還是那片梅林教育了我:人活着是為自己的性情閒適和自然,而不必去計較其他。那片梅林,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它的`存在,但它依然日日美麗,認認真真的花開花落,從不馬虎對待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生命。

仍然還記得,那天的茫茫大雪裏,它柔性的枝條彈去了雪的壓迫,露着彈性的玉枝,只有在着花處仍有雪的伴留,梅紅雪白,更可見雪的晶瑩和梅的高潔。還記得在那一片雪地裏,什麼也沒有,連鳥雀也不見蹤跡,雪地裏只有我歪歪斜斜的幾行腳印。天很晚很黑了,我仍不忍去。可我必須得走了,否則就有凍死荒郊之虞。既然帶不走那片雪梅,那就折一枝含苞吐豔的梅枝,回來插在瓷瓶裏,當作案頭清供,用清水細心地養護,好讓它來烘香我的一段日子。後來,對那片梅林,我雖然也有過幾次造訪,但全不在花期,不着花的梅林一點也不好看,甚至都讓我懷疑:它們是不是那次我造訪過的梅林?

更小時候的雪天情形,我已經記得不太多了。只記得一點,下雪了,我們就會跟着大人到野外去追逐被雪光障礙了眼的野雞野兔。那時的山裏還是這些動物的家園。追逐雖然少有收穫,但我們感興趣的只是滿山遍野地野跑;或玩玩打雪仗的遊戲,把待在樹上的雪搖下來,落在行人的頸項裏,以此為快樂。大多時候,我們還是躲在家中烤火,那紅紅的礱糠火,帶着一股好聞的煙味,薰滿了整個屋子。我們在火裏炸黃豆和花生,或者埋一個黃芯的山芋,耐心地等着……這些小把戲,把我們孩子的冬天也薰香了。

等到雪霽天晴,我們一羣聚在老屋的敞廳裏曬太陽,望着屋脊上空空的燕巢,猜南飛的那一家燕子現在落身何處。於是幾個人打賭,賭它們來年還認不認識這裏的家。我們聽屋檐化雪的滴漏,叮叮咚咚的,敲打着我們的日子。我們還任由那隻家貓賴在我們腿上假睡,有時我們也同它開個玩笑,突然抽空了腿,看它驚慌失措的樣子,等它明白過來只不過是一場玩笑後,就又“喵。喵。”地爬到我們身上來。這種時候我們最愛聽老人們講故事,三國、水滸、三俠五義,於是我們也“桃園結義”,平添了做人的幾分豪氣。

家門的那個老伯,耳朵從年輕時就背了,他雖然並不認識字,可有一肚子故事。我們央求他講,一個接一個,不讓他停歇。他的故事多為小姐和公子的故事,宣揚的是美好的人性,使我們早早就知道人性的善惡和美醜,知道了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因果,知道了積善聚德的道理。有時他講累了,不想講,我們就哄他,給他捶背倒茶,於是他又開始講了,還是公子和小姐,還是那些恩恩愛愛的事。

孩子要哄,這話不假,現在來看,其實老人更要哄呢。在我的老家,就有一些老人,他們所知道的事情真能勝過半部聊齋,只是沒有人重視,沒有人妥善地把他們一輩子的經驗總結下來,他們多像野外的那片梅林,開自開,謝自謝。我的那位家門老伯,就是這樣的老人,可惜他講的那些故事我大多都忘了,偶爾能記起來的一星半點,就更讓我懷念那悠遠的童年日子。那日子雖苦,可真好啊!

南方的雪是年年漸少了,冬天跑到水面去溜冰的情形已經成為今天孩子們的夢想,屋檐下拖一條條長長冰凌的情形再也見不到了,下雪的日子已經走進了人們的記憶深處。它們走遠了,輕易不會再回來。雖然我愛雪的天性並沒有什麼改變,但總不如從前那樣能與它作一番肌膚相親。這不僅是長大之後心情上的遷變,更主要還是身體上的病弱,我這豆腐渣一般的身體恐怕再也經不住雪天的寒氣所勒了,即便是待在有暖氣的房間,那些從門縫裏鑽進來的涼風,仍然會弄痛我後背上的那幾根骨頭。儘管如此,可我還是很懷念從前那些有雪的日子,還打什麼誑語呢,是真的懷念呀。

今天,望着窗外飄揚的雪花,我頭腦中又斷續明滅地想起從前下雪天的光景。然而,隔着三十多年的風雨之路,我還能回得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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