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散文

“半仙”，和名字有關，我給人起名而落了這麼個雅號。女兒説：“老爸，今年你不是要退休嗎？好了，你可以到西門的橋頭擺攤給人掐指頭算卦了，戴上一副瞎墨鏡，掛一條屁簾，上書：胡半仙。”

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突然接到女兒的電話：“老爸，幫幫忙，給我的一個同事的孩子起一個名字，孩子他爸字典都翻爛了抓耳撓腮得正犯愁呢……”“找我起名？”我納悶着……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孩子的父親得知我曾給我的外孫麥稻起過一個大名叫“一農”，他欣賞，他剛有了個男孩。我只好説，好吧，我琢磨琢磨。女兒很少求我辦事，她知道，我辦不了什麼事的……女兒開口了，這破天荒的一個“求”字，我不得不扎一下勢：“你給老爸報一下那孩子的生辰八字。”

八字報來了……我翻出易經拿出黃曆卜了一下陰陽套了一下四柱排了一下五行，八卦一番，隨後電話過去：“屬兔，三陰一陽，八字陰弱，五行缺土，雖説金木土水火，相生相剋……但，人生天地間，天人感應，天人合一，無陰不生，無陽不長，此所謂‘一陰一陽謂之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孩子起名拾遺補缺倒是其次，關鍵是要平衡陰陽，名字裏應有‘陽’，比如東旭或曉陽之類……小名嘛，就叫陽陽好了……若説八字缺土補土，那是隻知其一未知其二，比如‘堃’，看似合適，怎奈堃者坤也，大陰，於運無補，反倒累命……孩子命弱，不勘重負，取坤或乾或昊，雖時髦，卻妨壽，舊時，人給孩子起名叫個‘石頭’‘丫頭’‘黑蛋’‘狗剩’‘驢娃’什麼的賤名，就是這個道理，好養活……知道不，我們單位有一個小青年叫周秦漢的`，一人擔三朝，多大的名字哇，結果——瘋了，扛不住……命中沒有，強求不得……活人要低調。”

女兒聽得頭暈：“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家孩子有小名了，他爸爸給起的，叫橘果，果果……知道不，橘子在南方是吉祥果發財果幸運果。”

我緊忙連連點頭道：“好，好，橘南枳北，東木西金北水南火中土，南方主火，火，大陽，暗補了這孩子的生辰八字，好名，好名。”我接着説，“人説，一命二運三性，命一定，運可變，秉性難移。命運命運，命，要順其自然，運，要趨利避害。先天不足，後天來補，首先在於一個名字……馬虎不得，馬虎不得。”

就這一招，名聲在外了。隔日，女兒又來電話：“老爸，閒着吧？你再給算算，我們單位有個女同事，她給孩子起名叫一木，有人説好，有人説不好，她心裏硌應，聽説你會算命，讓你給看看……”我無奈，只得應承：“好吧，等我閒了。”

晚上，女兒帶回了一張紙條，上邊寫着“一木”的生年生月生日和誕辰……她當真了，我也就不敢敷衍。第二天，我給小女打了個電話：“那孩子，叫一木吧?我算了一下，生辰八字，戊子年甲子月庚戌日丙戌時。八字很好，陽陰陽陰，陰陽生來平衡。屬鼠。金木土水火五行俱全，都不缺，好命。這是我入‘道’以來很少遇到的好八字。金鼠命白狗運。命有詩情才氣，聰明好學。運，財運易商。缺陷，就是命太硬、性孤獨、體質弱……有些話不好説……比如，似乎?孩子的父親早孤？”

“你胡説啥呢，一木他爺爺奶奶好着呢！”電話那頭，女兒惱了。

“哦，哦^”電話這頭，我唯唯諾諾。

可，沒過多久，電話響了：“爸，服了你了！我問了，一木他爸小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一木他媽一再追問孩子的名字如何？”我忙説：“‘一木’，名字不甚好，獨木難支。孩子的性本清高孤獨，母親在冥冥之中給了孩子這麼個名字……不如改了去，改一個含有‘從’或‘林’的字形字義的名字妥些……只是建議。”

過後，也不知一木的爸媽給一木改名字了沒有，我也沒問，其實，只是個名字。事情過後，我倒落了個“半仙”的歪名。

今天，閒讀平凹的散文《老西安》説起西安的名士，提到了奇人牛道濂，“與楊虎城幾乎同一時期的，在城區的藍田縣裏卻也出了個奇人牛兆濂。民間裏提牛道濂是沒人知道的，説牛才子則婦孺皆知……楊虎城有一度地位岌岌可危，請教於牛才子，牛才子正在馬房門街的酒館裏喝酒，他長年穿一件長袍子，在酒館裏喝酒是立在那裏買上一盅仰頭一口喝下。楊虎城的衞兵來請他，他不待衞兵説話，寫了個字條讓帶給楊虎城：‘重用名字裏有山字的人。’雲從龍，虎憑山，楊虎城果然起用了一個叫王一山的人，事業真的發達開來。”

這才是神人。只是神的邪乎，民間傳説或是，我懷疑那只是作家的杜撰，比如，魯迅先生議《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多智而近乎妖。”

還是那句老話，信則有不信則無。太玄的事，別太當真。這話，我都提前告訴了找我占卜的人：好多事情是以訛傳訛或只是一種巧合，而我們卻迷信了，我想，大多數求佔問卜者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從眾心態在作怪，因為，如今，玄學猖獗。扯什麼藤結什麼瓜，撒什麼種子開什麼花，其實，命運在自己手裏，帶着微笑走天下，你會很幸福的。有這麼一句話不是？“播下一種行動，你將收穫一種習慣；播下一種習慣，你將收穫一種性格；播下一種性格，你將收穫一種命運……”，似乎是一個西方心理學家説的，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