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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子建的《白雪烏鴉》簡析

遲子建的《白雪烏鴉》簡析

遲子建的新作《白雪烏鴉》在百年前哈爾濱大鼠疫的史實基礎上,講述了災難中傅家甸區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

遲子建的《白雪烏鴉》簡析

一.人性對歷史的延續

“霜降在節氣中,無疑是唱悲角的。它一出場,傅家甸的街市,有如一條活蹦亂跳的魚離了水,有點放挺兒的意思,不那麼活色生香了……這是一九-O年的晚秋,王春申趕着馬車回到傅家甸時,這裏已是一片漆黑……”川《白雪烏鴉》從霜降這個“無疑是唱悲角”的節氣開始,隨着王春申的馬車駛回傅家甸,小説由此開始了講述。

一九一零至一九一一年秋冬之季,距歷史上辛亥革命的爆發僅幾月之遙,當時的清王朝已如暗夜中的一盞殘燈,而東北恰是滿清的發源地;於鼠疫中力挽狂瀾的華僑醫生伍連德、外務部右丞施肇基、攝政王載灃的參與亦為史料所記載一一歷史上諸多的巧合,給遲子建創造了一個可以藉此書寫宏大歷史題材或者塑造一個英雄式人物的機遇,但是她放棄了。在這部長篇中,作者想展現的,是鼠疫突襲時,那些普通百姓的生活和災難之中人性的幽微。

“普通人形象是民族精神最形象的體現,最根本的載體……在普通人身上,我們所挖掘的關於人性、人的本質、人的存在價值等方面內容的深度,甚至超過了英雄人物所承載的深度”。《白雪烏鴉》的諸多出場人物中,並沒有誰是絕對的中心人物,作者是在着力寫鼠疫爆發後傅家甸人的羣像。作品中經歷災難的芸芸眾生,都是在日常生活中尋找生活下去的理由和力量,我們會發現他們保持生命力的方式並不是寄託於來自外界的拯救,而是在災難到來時仍舊堅持着的生活的慣性和精神的達觀。比如因出了喪事而不再有客光顧的三鋪炕客棧,倉房仍舊被王春申奇醜無比的妾收拾得井井有條:“蘿蔔乾、蘑菇、幹辣椒一串串地吊在柱子上,紅的紅,白的白,黃的黃,煞是好看;板壁上還掛着閒置的鋸、鎬頭、鐮刀以及一把把花籽”;比如瘟疫的突襲曾讓傅家甸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死寂,但不久又有了還陽的氣息:“人們似乎看透了,既然鼠疫防不勝防,隨時可能赴死,索性如常過日子,輕鬆一點”;比如趕製防疫口罩的女人們:“她們累得腰痠背疼、頭暈眼花的時候,喜歡開個玩笑,提提神”……

那段原本宏大的歷史,那場驚心動魄的鼠疫,就這樣被遲子建不動聲色地消解於傅家甸百姓在死亡籠罩下仍舊不失的生機活力中,歸隱於他們歷經動盪還散發着的平和之氣裏;讓讀者看到朝代更迭、歷史前行卻始終不會消逝的永恆所在。馬克思在《資本論》裏曾談到:“首先要研究人的一般本性,然後要研究每個時代歷史發生了變化的人性。”一個地區的習俗、一個民族的氣質,隨着時代的發展會發生形式的變化,但人的本性卻將得以承繼和沿襲。

因救過清太祖而被尊為報喜神和守護神的烏鴉,作為冬日嚴寒中挺立雪野的留鳥,見證到的不是清王朝的復興而是一場突然而至的災難。而在災難面前,生命的平等會給以最大程度的體現,人性的複雜也將得到更為直觀的檢驗。

二.災難對人性的考量

文學是人學。藝術使我們看到的是人的靈魂最深沉和最多樣化的運動。但是這些運動的形式、韻律、節奏是不能與任何單一情感狀態同日而語的。我們在藝術中所感受到的不是哪種單純的或單一的情感性質,而是生命本身的動態過程,是在相反的兩極一一歡樂與悲傷、希望與恐懼、狂喜與絕望一一之間的持續擺動過程。鼠疫這一特殊的“災難情境”將人置於了一種極端的生命狀態,從而打破了社會為人塑造的世俗外殼,進入到人的靈魂深處,災難猶如一塊五色的試金石,使各色人性在它面前得以顯影曝光。

第一個因鼠疫而暴屍街頭的巴音,被圍觀者剝了個精光:“鞋子、罩衣、坎肩、棉褲,跟進了當鋪似的,眨眼間不屬於他了。而那些沒有得到東西的人,心有不甘,他們眼疾手快地,將手伸向已在別人手上的巴音的坎肩兜和褲兜,有人在坎肩兜裏翻出了一卷錢,一鬨分了;又有人在兩個褲兜裏掏出幾把瓜子,也一鬨分了。”遲子建細緻的筆下,人的小自私小貪慾赤裸裸地顯露出來;鼠疫爆發的消息被確定後,人們頓時陷入了恐慌之中,但這其中最為驚恐的王春申,卻“不是為自己驚恐,而是為周耀祖和張小前,因為他們好心地幫他給吳芬送了葬。此外,他還為他心愛的黑馬驚恐。萬一自己感染了鼠疫,傳染給它,那就遭殃了。”如果説這是關心他人的“小愛”,那傅百川的舉動可謂“大善”的彰顯:“自鼠疫起,這個商人對防疫局的支持是最大的,他僱傭人,免費做了上萬只口罩。封城後防疫人員緊缺,也是傅百川動員中醫,積極參與防疫。”鼠疫過後,他的家業已是一片敗落的氣象,但是當他看到幾乎淪為乞丐的.翟役生,還是請這個當慣了無賴的人到傅家燒鍋做事,也因了這個善舉,最終導致了傅家燒鍋更加的落寞;當然還有囤積居奇希望大發國難財的的紀永和之類、將災難看做契機而投機倒把的周耀庭之流、因了別人的苦難而幸災樂禍以尋求心理平衡的翟役生之輩。

拓展:

從白雪烏鴉中看遲子建的創作追求

遲子建的作品,是在友人的強烈建議下選擇閲讀的,中國當代整體的文學環境很不好,各位作家的水平多是參差不齊,出類拔萃的更是寥寥,而且我相信即使有,默默無聞的也可能佔多數。無疑,遲子建還算是相對知名的作家,但是老實説我對她的作品很少涉獵,在主觀能動的選擇性上,我心理的第一位是外國文學,第二位是推理懸疑小説,中國當代文學總是缺乏興趣。

而今只三兩個短篇加這本《白雪烏鴉》的閲讀,也許難免管中窺豹,但是我相信對遲子建的大體文風也算有所瞭然。應該説遲子建的文字是我所喜歡的,圓熟而不矯情,順暢而不粗俗,在她長於涉及的題材裏,文字很容易就滑向兩個極端,或者粗俗直白,或者矯揉另類,而《白雪烏鴉》裏的文字既不失古樸清白,又多了一份細緻的打磨,作者對於文字把控的駕輕就熟躍然於紙上,至少遲子建的文風給了我一種舒服的感覺,就鄉土小説的審美特徵而言,確實也算是風格有獨到之處,在文字的雅俗之間構建了一種恰到好處的平衡。

其實《白雪烏鴉》的題材並不新穎,鼠疫或者各種人為不可抗拒的瘟疫早已被一些大師所抒寫,最知名的自然是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著的《鼠疫》,顯然在外國文學作品裏有一點是這個時代的國內作家總也無法項背的,就是社會性的思索和人性的鞭策,他們的小説更像洋葱,一層層的辛辣需要慢慢的品讀,不可否認,我總認為這與整個的國家環境大為有關,那十年,未嘗不曾湧現出大量噴薄的思想,因為時代的控訴而更加的厚重,但是多數也不過只深埋於內心隨了黃土和歲月消失殆盡,留下的多也選擇了出走。

帶着這樣的一種心態,我讀《白雪烏鴉》不會有超出本體之外的期望,我想當初遲子建在寫作之時也沒有所謂的比較心態,只是靜心的以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文學作家的態度認真碼文,所以我欣賞在這樣浮躁的社會,還能保留如此純粹的寫作狀態的作家,無論是小説的主體,還是書中的後記,都明顯的透露出遲子建為文的態度,我不認為她是一個特別有天賦的作家,但是一定是個勤勞,努力,而認真的作家,所以她的作品不可能有大師的氣場,但是絕對是有專業水準的作品。

《白雪烏鴉》是以百年前哈爾濱的鼠疫的真實背景作為藍圖的,在歷史資料的考評下增補細節,以羣生相的樣貌呈現在讀者面前,各個人物先後出場,在這場災難面前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老實説,小説確實缺乏對人物深度的挖掘,更多的是進行還原,不論是掌控能力的問題還是寫作的初衷如此,作品裏的社會和人性觸角很難對人有所觸動,也就是所謂的缺少反思的力度。但是就如白描一樣,小説於當年歷史細節的再現上,還是具有完備和引人入勝的地方。雖然多少缺少一些暗潮湧動的思想探索,不過總體來説,《白雪烏鴉》還是一本相當值得一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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