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回故鄉詩歌

1

我對我的故鄉是陌生的

好比深圳對我一樣陌生

好比我和我的表兄弟一樣陌生

好比突然聽到的蔡橋話一樣陌生

2

那年，我回故鄉

夜深人靜，小雨冰涼

在村口，我迷路了，好比

老眼昏花的奶奶，在我臉上迷路了

3

崽啊，你捨得回來了！你是老軍吧？

不是的，奶奶，我是老塞！

老塞？哪個老塞？奶奶老了，糊塗了！崽都認不得了！

我突然發現，故鄉也會老

老了的.，還有那一村親情

看，那些荒蕪乾涸的良田裏全是皺紋

4

那是誰的孩子，我不認識

他也好奇的問同伴，以為我是這裏的客人

在我離鄉的這些年裏

村裏又多了許多這樣的孩子

他們玩着我們那個年代玩過的和沒玩過的遊戲

他們也有説普通話的

他們都沒見過我這個客人

有的，甚至沒見過父母或者不知道父母的樣子

5

打工的日子和故鄉的野草一樣

越長越多?越長越長?越長越長

比夢還長，比通話記錄還長

比回鄉的路還長

比奶奶的嘮叨還長

6

我以為我在外面混熟了，混好了

故鄉就會離我近一點，和我親一點

卻原來，故鄉離我越遠

遠到有一天故鄉把我忘了，忘了

我的乳名，我回鄉的路，和土得掉渣的土話

唉，我該常回家看看她的

7

我的故鄉老了，糊塗了，和奶奶一樣

在拾柴回家的路上，又丟失了

幾張面孔，和一串可有可無的關切

誰家的孩子在嘲笑她婆娑的背影

那年，我站在屋頂，對着故鄉的山丘説

我的故鄉不是這樣的

8

那年，我回故鄉

夜深人靜，小雨冰涼

在村口，我努力的回憶着

她的模樣

2014/1/6作於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