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本 >詩歌 >

舒婷詩歌的女性意識

舒婷詩歌的女性意識

舒婷的詩歌從女性生命、情感出發,以獨特的女性話語和女性筆觸構築了一系列新穎的女性意象,表達了新時代女性的豐富情感和深沉意識,創建了一個獨具女性魅力的藝術世界。

舒婷詩歌的女性意識

一、“女權主義”與“女性主義”

“性別是人類社會存在的基本現實,對於文化生產具有潛在的制約作用。”[1] “在男權中心的宗法社會之內,女性生活處處受男性的操縱、壓迫、欺騙、藐視,……而她們也有投降也有反抗;投降者被譽為‘貞女’、‘良妻’,反抗者被罵為‘淫女’、‘妒婦’;而最後,投降者只能忍辱苟延度日,反抗者到底只有一個失敗!” “沉默當然並不意味着從此泯滅了認識自己的渴望。”[3]在男權社會的大背景下,東西方出現了“婦女解放運動”,出現了“女權主義”與“女性主義”。“文學作為文化生產的一個領域,從一開始就同性別問題密切相關。”[1]因此“女權主義”與“女性主義”也都對文學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女權主義”(feminism)這一術語1895年首次出現在英文中,是西方有較大影響的一種社會思潮和社會運動,是關於男女在政治、經濟和社會等方面應擁有平等權利的理論。“女權”,刻意突出女性,否定男性,把兩性完全對立起來,甚至走向一個極端――徹底否定男性,對男權進行徹底顛覆,更有甚者想把上帝改成“女上帝”,致使“女權主義”由受人認可到受人異議、否定。

“女性主義”一詞最早於1870年在法國出現。“女性主義”看到了兩性存在的差別和聯繫,在此基礎上去追求女性應有的本性、地位和價值。“女權主義”與“女性主義”在概念界定上是有區別的。“女權主義”僅限於女性應該有的權力,在爭取男女平等的過程中忽視男性的存在,甚至否定男性,同時“權”字有過於劍拔弩張的色彩,使女性與男性產生敵對。而“女性主義”在肯定“女性”追求適當應有的權利之外,還肯定女人的自然屬性,把女人自己視為次於男性的“第二性”――女人。正如西蒙娜・德・波伏娃所説:“一個人之為女人,與其説是‘天生’的,不如説是‘形成’的。”[4]這也讓我們看到“女性主義”是一種比較理性的理論。

“五四”新文化運動將西方婦女解放的吶喊帶進了中國,中國女性逐漸覺醒,開始獨立尋找女性自身的價值和尊嚴。無論是‘女權主義’還是‘女性主義’,在中國語境中,似乎並不是一個受歡迎的詞。不僅作家和批評家們拒絕被稱為‘女權或女性主義者’,而且文學批評中使用這一概念也不多,人們更願意使用內涵較為模糊的“女性文學”。在此使用“女性意識”這一中和的名詞也許比較恰當。

“意識是以人為主體的精神活動。因此,女性主體性的確立必然是以女性意識的覺醒為標誌的。”[5]舒婷從女性視角展開了對傳統女性意識的反思,對女性的生存困境進行追問,並形成了一種以女性的視角來觀照社會生活的有“女人味”的文學。一般而言,女性詩人的題材容易侷限於愛情、婚姻、個人身世與悲歡等相對狹小的範圍,這和她們的生活環境及接觸社會的廣度和深度有關。女性詩人在困境面前更容易本能地抒寫痛苦,但少有超越困境的勇氣。舒婷是一個顯著的例外,她從一個全新的女性立場出發審視外部世界,從女性生命的角度確定女性自身的本質,表達着一個女性對自己人生本質和生命意義的價值追求。

二、舒婷詩歌傳達的女性的生命與情感

在男權本位的人類社會下,女性自古就處於被動和從屬的地位,男性以自己的審美標準塑造着女性,使女性成為“賢妻良母孝婦”的角色。在歷史的長河中,女性逐漸認同這一地位,多失去了自我。迴歸女性的自然特點,迴歸女性本身,已成為社會的趨向與共識。舒婷以敏感、深悟的詩筆率先抒寫女性本真的世界。如果可把詩比作人的話,那麼舒婷的詩就是一個絕好的“女人”。“她”積極樂觀,温柔善良,飽含着豐富而濃厚的女性情感,表現了女性對社會、人生的感受,對愛情、友情、親情的熱情呼喚,對女性尊嚴、價值、命運的不懈追求,是一個女人心靈的真切的呼喚,充溢着鮮明的女性意識色彩。

愛是女人的宗教。《致橡樹》是舒婷愛情詩的經典之作,猶如一首愛情宣言,同時又表達了強烈的女性意識和人的意識。女性和男性都應該有自己的獨立人格,在社會生活中發揮各自不同的作用。無視女性同男性的差異,而一味與男性認同,這是違反人性的,不合人情的。《致橡樹》把男性比喻為一棵橡樹,把女性比喻為一株木棉樹。不同的.樹有不同的姿態和色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想和性格,彼此應是平等相處的關係,而不是依附的關係。在詩歌情感形象中,詩人表現女性意識的覺醒和女性人格的獨立。詩中女性自我這樣表述對愛情的理想:‘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這個‘我’是有着獨立的人格和價值追求的人,在相愛中,不是對愛人有所依附或者忘我地奉獻,也不是‘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而是在心靈的默契和溝通中達到相互理解和信任,但又堅持了自我的獨立。因此,在熾烈的愛情中又有清醒的思考,“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將全詩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境界。“《致橡樹》成為了一代女性的愛情宣言詩”折射出一種獨特的哲理光輝。

人的主題是舒婷創作的最重要主題。舒婷詩歌中所開創的女性情感世界,處處充溢着現代女性意識,關注着女性命運,寫出了女性情感和社會命運的“女人味”。《神女峯》傳達着一種新的女性意識。詩人以藝術的武器打碎了女性身上的沉重枷鎖,提倡女性“憂傷而不絕望,沉鬱而不悲觀”,鼓勵女性走出生命的“圍牆”。在《惠安女子》中,詩人以對待“人”的方式去關注惠安女子的現實困境和苦難歷史,向傳統和庸俗的商品觀提出了強烈的抗議,體現了舒婷對“女性――人”這一命題的新的思考,新的探索。

三、舒婷詩歌建構的新穎、鮮明的女性意象

女性文學以反叛的姿態宣告着女性立場,重建女性的意象系統。古往今來文學中有諸多柔弱的意象成為女人的象徵,比如柳、梅、花、鳥等。舒婷以鮮明的女性意識,構建出新穎、獨立的女性意象,打破了男性意識中的花草隱喻,建構了一系列獨特的意象。舒婷塑造的一個個嶄新的女性意象,豐富了詩歌的意象體系,也為後來的女性詩人提供了啟發和借鑑意義。

(一)“樹”意象《致橡樹》中,詩人選擇了“木棉”、“橡樹”這兩個中心意象。“木棉”代表女性,“橡樹”代表男性。全詩採用“木棉”、“橡樹”這兩個人格化的抒情意象使詩歌的女性理性思想內涵更加豐富。舒婷不願做“攀緣的冰霄花”、“痴情的鳥兒”這些柔弱依附的傳統女性形象,而是要做“一株木棉”,成為“樹的形象”,成為獨立的個體,以來表示女性的獨立平等。因而木棉與橡樹有“緊握在地下”的根和“相觸在雲裏”的葉,共同“分擔寒潮、風雷、霹靂”,“共享霧靄、流嵐、虹霓”。這木棉便是女性獨立人格、自覺人性的凝聚體。

(二)“燈”意象舒婷筆下“燈”的意象,不再是僅作為文人心中的信念理想等一般象徵,還被賦予了女性覺醒意識的新內容。在《當你從我的窗下走過》一詩中,詩人反覆吟詠“燈亮着”,它使“我”“沒有沉淪”,使“我”的心沒有“衰老”;它有“戀情”、“傲氣”、“性格”。“松濤、螢火蟲、水電站的燈光/都在提示一個遙遠的夢”(《還鄉》)女性愛做“夢”,“燈”提示了“夢”,這個“夢”是對女性理想的追求。“燈”成了詩人內心世界豐富情感的象徵,更是詩人獨特的女性意識和女性心理的融合,並暗示着覺醒了的女性的光明未來。“是一場暴風、一盞燈/把我們聯繫在一起/是另一場暴風、另一盞燈/使我們再分東西”(《雙桅船》),“燈”成為男女之間的橋樑,啟示着女性對男女平等的嚮往,引導女性在愛情中對獨立的追求。“燈”,這一意象的豐富內涵正是舒婷一貫呼籲和追求的人文關懷的藝術體現。

(三)“水”意象“水”是一個十分古老的原始意象,它是純潔的代表,又是生命之源。因此,水既象徵着潔淨,又象徵着生命,是女兒性與母性的複合,也就有了“女人是水”。在《水仙》中,舒婷慨歎“女人是清水做成的”,“洛神是水,湘妃是水”。在此,我們又看到了舒婷詩歌中藴涵的“女性美”――如水的柔情,如水的潔淨,如水的神聖。在《無題》詩中表現出作為生命和愛慾象徵的“水”意象。在“你”(即他)的濫情無情面前,“我”的感情卻如野馬脱韁,易放難收:“內心被幹渴侵襲,那一個荒夜/你才允許月色成河/啊,在你的防波堤外/我已為你淋漓/為你泱泱/為你汪洋一片/最純淨最透明的水聲/就是最透明最純淨的祕密/潔白的你”寫出了一個女人心理的閃爍、萌動。不過詩人設喻巧妙,含蓄地用“水”淡化美化“性”意象。舒婷在此用“水”意象寫“性”,寫一個女人內心深處的“性”,這使女性更加清醒地認識自己,衝出內外的禁錮,回到一個真正的女人。

結語

舒婷的詩歌,把傳統文化精髓的血脈和現代文化的滋養結合起來。其詩歌對生命個體的珍視,對女性生存的特別關注的人文情懷,自覺不自覺地從其詩歌中反映出來。在世界範圍內女權運動日益高漲的年代,舒婷詩歌從男女平等展開,在不否定男性及男性價值觀的前提下,盡顯出柔順、温婉的東方女性意識,走向了自信、自立、自強、自然的女性新時期。舒婷的詩歌承前啟後,奠定了女性詩歌在詩壇的基礎和地位,從女性意識的角度為女性詩歌及女性文學的發展提供了很大的例證和借鑑。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wenxuewenti/shige/q3nvv2.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