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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城的小徑散文

郭家城的小徑散文

郭家城是一個小村莊,和黃土高原上普通的村落並無兩樣。以前的情況不大清楚,以後也未可知。只是這四五年間,一個詩人在其間的一條小徑上走過春夏秋冬,詩篇隨寒來暑往的歲月沉澱下來。詩人仍舊憂鬱,但已不絕望了。精神家園裏將行坍塌的窯洞被窯掌撐起來了,再住個一二十年不成問題的。

郭家城的小徑散文

於是,詩人記住了這條普通的郭家城的小徑。

世間的路萬千條,因某個偶然的歷史事件或人物成名的很多,但那都是符號化了的。路如果有知覺,恐怕也會對這種公共感情過濾過的.名分感到厭倦。鮮花會枯萎,掌聲會更迭稀落,史冊也會枯黃腐爛。某一天,戲收場謝幕後,路真的不願再做道具了。某個風高月黑之夜,路逃逸了,如紅拂夜奔,文君遁蜀,西施泛舟。遠離了膏粱繁華地,富貴錦繡邦,讓原本可以如日中天的名聲如肥皂泡一樣破滅,只為了心中那個最真實的夢,成就一次如花綻放的生命感動,追尋一個夢氤雲羲般縹緲的身影。只因為那個裹着青衿的瘦削身影騎在西風瘦馬上,對着如血的殘陽隨口吟哦了幾行詩句,路如去年今日此門中的人面桃花女偶遇崔護,雍容冷豔但深遠死寂的安娜邂逅渥倫斯基,李師師燈火闡珊處,驀然回首逢燕青一樣。她們都下了很大的打賭。不是別的,是生命。理由簡單蒼白到寒冷的地步——什麼都可以欺騙她們,她們可以什麼都欺騙,只有心中那份惟一的真實的感覺不能欺騙。沒有逃逸的路自然很多,但都被歷史或公共文化風乾了。弗拉基米爾路在老式俄羅斯風景油畫中死亡了,香榭麗舍大街被繁文縟節的古典文學和藝術壓得窒息了,有一天醒來後,面對鏡子裏的自己,表情也許會很滑稽和尷尬吧。

郭家城的小徑又不知是哪條路中的名媛走失或隱逸後,在歷史的雲煙中渡盡劫波,幾經轉世而來?或者它原本如村野山姑般平靜地守望着日出日落,在“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年”中一直走到今天,既未自覺覺他,又未自渡渡人,只是以一條路的姿態平靜地,甚至是憨憨地躺到今天?

我問路,路不語。於是姑妄自作多情一回。為郭家城的這條小徑,值。

信步其間,我成了自己的無冕之王。在生命中晦暗的日子裏,在這條小徑上行,或在臨溝的緩坡上平躺小憩,傾聽小草破土的聲音,方明白天地賦予我的軀殼亦是另一種存在,獨立於思想意識之外,按照自己的規律生長並衰老着。我沒察覺,但小草知道。於是不再奢求太多的東西,包括親情的飽和。人這種獨立的生命個體無可替代,連自己亦無法用一半去解讀和代替另一半。宇宙是孤獨的,才有了個性和生命氣息。至於山桃灼灼,野菊燦燦,蟬吟蟲鳴,無不是象喻符示,鈎畫了了。莫道天書無字,大千世界於荒徑吟草之餘已盡收眼底,悉覽於心。何須朝發軔於蒼梧兮,夕止乎懸浦,託夢於一枝一葉,沙粒土塊間,則早已神鶩八極,地老天荒。莊生夢蝶倒真成了小氣象,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初雪過後,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又一次漫步於這條小徑時,朝陽初升,孤獨的牧羊人走進了宋元畫卷,只有旱煙鍋裏的火星明滅交替。沒穿褲子的瘋女人依舊殷勤地打招呼,過往行人不論理睬否,尖利的從未改變過唱詞的四句秦腔會伴你走上很長一段路。

“你把我當成哪一個?我本是大宋天子趙玄郎;軍爺休將我民婦下眼觀,我的父在朝官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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