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燈散文

你要愛荒野上的風，勝過愛貧窮與思考。

——陳鴻宇《途中》

此時，我依然一無所有，正如彼時，一如少年模樣的你，寫些關於成長和青春的或明媚或幽暗的文字。在空閒的時光裏，在青春的荒野裏，靜坐，發呆，聽歌，遙想些關於未來的事，遙想遠方的。

聽到陳鴻宇在唱：“你要愛荒野上的風，勝過貧窮與思考。”我想起你在《被窩是青春的墳墓》裏一再寫到的詩句“要有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凍，路遠馬亡。”這句話從高考後一直陪伴我，走過了那麼漫長的幽暗歲月。我依然愛它，可以勝過任何華麗的表白。

還記得看完《大地之燈》的時候，我在我的本里寫過這樣的文字：

一口氣讀完《大地之燈》的時候，我的大腦已經昏昏沉沉，有排斥思考的傾向，事實上卻又在高速地運轉着。而我的眼角還留着動情處劃過的淚痕，將我的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書中的一幕幕景象，一個個鮮明的普通的人，不斷在我的眼前閃動，耳朵裏似乎有錄音機快進倒退的齒輪摩擦聲。的發展有如火車上，那些在窗外一一掠過，又迅疾倒退的田野，房屋，山巒，湖泊，樹木，白鴿，高架橋……不斷湧來，又不斷遠去。轉瞬即逝的風景，就像生命中匆匆行過的路人，“我們偶然相遇，然後離去，在這樣一條永遠不歸的路”。可是故事和文字依然站在自己的原點，在荒野中，在書中，繼續着原本的歲月輪迴。也在我的心底，我那並不可知的角落，安然地沉睡。

不知道為何，每次讀七七的文字都像是經歷一次巨大的浩劫，暴風雨般的疼痛和冬陽般的温暖一樣來得勢不可擋，痛快淋漓。我卻又無比甘願地承受並樂此不疲，接受它帶來的內心的成長與洗禮。這些都是頃刻便直達內心的東西，拯救心靈荒蕪的我於荒野中。

而我一直以為，在我生命中必經的荒野裏，有着那樣一盞燈，像風一樣自由的光芒裏，可以清晰地照見飄動着的人世塵埃，它們匆忙而不安，不辨模樣。唯有那燈光，黯然閃爍在荒野之上，在寂寥的廣闊的.黑暗裏，温暖如初，訴説着牧羊人的故事。

我想起那些時光。高考後在新華書店讀你的《被窩是青春的墳墓》，翻了幾頁，被你美麗的文字俘獲，於是就買下來了。最喜歡的是《遠鎮》。那時候才開始慢慢了解你。我發現我們的高中都是一樣的，嚮往自由，渴望有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在晚自習寫些並無用處的文字，在操場上看着夕陽發呆……書中你對遠在異地的父親的記憶的描寫，幾度讓我動容。後來你獨自一人去新疆尋找小時候記憶中難以抹去的父親，看見新疆那麼壯闊的夕陽，那麼美的荒漠，山河和大地……每次讀到這些，我總是會停下來，想象自己和你一樣，眼眸裏倒映着這些清澈的東西，為着一些不可名狀的情愫，流出透明的淚來。在不久前的微信裏，看到《悲傷深處，空無一物》，我似乎對你，你的文字，對《遠鎮》，對，有了更深的。才知道這麼多年來，原來你一直都在尋找中。你是不是也在尋找荒野裏的那盞燈，那盞可以温暖心靈指引歸途的燈?

高考完的暑假長得讓人煩躁。而我在你的書中，徹底地和我的高中歲月作了一次告別。我看着青春年少的你，寫着那些關於青春和成長的故事，文字的深處有成熟的和時光的蒼老。透過你的文字，我看見我的高中歲月，那些喜歡的和漫畫，那些堆高的試卷，那些瘋狂玩耍的同學，那些寫過的夢想和那個偷偷喜歡的純淨少年……青春的純潔，何嘗不是那荒野裏的一盞燈，印證着歲月的容顏，卻依然温暖如昨。我記得高考前的那段時間，學校林蔭路旁的一排白玉蘭開的很是盛大，潔白的大朵大朵的白玉蘭花在綠葉叢裏偷偷向外張望。我徘徊在樹下，一抬頭就遇到那個穿着白色襯衣的高高瘦瘦的少年，他的眼眸裏有深邃的東西在閃爍。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一朵嬌羞的玉蘭花蕾頃刻綻放的聲音。我開始愛上了純白的顏色，會在樹下拾撿落下來的，已經變得枯黃的花瓣，夾在喜歡的書頁間。我一直以為它們就像我高中遇到的所有美好的情誼，純潔，簡單，深刻。

我一直相信相遇。就像有些喜歡會是註定一樣。我在高三遇見最好的“水木京華”，在我十八歲的尾巴遇見我喜歡的少年，在高考完，心靈沉悶的時候，遇見《被窩是青春的墳墓》……這些都會是我荒野裏的燈光，温暖明亮。而能夠在喜歡的文字裏和作者相遇，就像一場無言的孤獨旅途，這期間享受的訴説和傾聽，是旅途中最美的風景。重要的是，傾聽的不僅是作者，還是自己的內心。我們坐着，不説話，就十分美好。

七七，很高興看見你的成長，從《被窩是青春的墳墓》《平生歡》《瀾本嫁衣》《燈下塵》到我剛讀完的《大地之燈》。只有喜歡的，才會去了解，從高考完到現在的兩年半的時間裏，陸陸續續讀這些書，一遍兩遍着魔般去讀。那些接近過去十年或已經十年的故事裏，和如今的你有着怎樣深刻的，令你也令我們動容的改變呢？我知道，好像又不知道。所知道的或許只是成長，從年少的清淺時光走向另一種時光的縱深處，內心的東西變得堅忍，豐富。你説：“我希望從今往後的自己，漸漸變得無限廣大、寬闊、無垠，承接蒼虹與驚雷，驟雨或疾雪，清風或霧霜，明晝與暗夜。”一直在生活的邊緣，享受生活並與它保持距離，堅持初衷，冷靜並且理性，這是我看到的現在的你。但是更喜歡的依然是你少年時期的作品，《被窩是青春的墳墓》和《大地之燈》，我以為它們是大地上降臨的第一場雪，雪山上的靜若處子的湖泊，和孩童時的清澈眼眸。如此，已經是最好。

這些都是那荒野上的孤燈流溢着的光芒，陪我繼續行走於人世，向我訴説着不老的牧羊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