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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眼淚在暗夜裏飛散文

誰的眼淚在暗夜裏飛散文

謝玄小時候喜歡佩帶紫羅香囊,這在當時是浮蕩的表現,謝安想糾正他,又怕傷他自尊,就借打賭贏了紫羅香囊,燒掉了。謝玄懂得了叔父的用意,從此再也不帶了。

誰的眼淚在暗夜裏飛散文

謝朗聽説有人傻到上房薰老鼠,不止一次地跟着嘲笑。他不知道這正是他父親所為。又一次笑談此事時,謝安温和地説:“別人拿這件事情來毀謗你父親,也説我一道這樣做。”謝朗又羞又悔,躲在書房裏好幾天不見人。

謝安在糾正孩子錯誤時,能夠充分尊重孩子的人格,保護他的情感和自尊,因此子侄輩佳弟子很多,如芝蘭玉樹,列於庭中。《世説》上評論謝安“可為德教”。

然而,很多做父母的,中年之後,想起自己的教育方法,常常如箭穿心。

傅雷在樓上翻譯作品,傅聰在樓下練琴,中間稍有停頓,他下來抓着兒子的頭就往牆上撞。有一次竟然抓起一個碟子扔過去,傅聰的鼻樑上也因此留下了一個傷疤。他的做法不僅使孩子受到摧殘,也使妻子痛苦萬分。

後來傅雷寫道:“可憐我過了45年,父性才真正覺醒。伴隨着你痛苦的童年,度過的是我不懂做父親藝術的壯年……孩子,儘管我能夠埋葬過去,卻始終埋葬不了我的內疚和悔恨。孩子啊,孩子,我要怎樣擁抱你才能表達我的.悔恨和熱愛?!”字字家書字字淚。

朱自清做父親時才21歲,孩子多,家裏“整日地千軍萬馬”,他沒有安靜的時間做學問,急躁而痛苦。有一回,因為什麼事,他關了門,將阿九按在地下打了一頓。還有一次,將阿菜按在牆角,阿菜直哭了三四分鐘。人到中年,想起往事,像撫摸着舊傷痕一樣,心裏酸溜溜的。他罵自己“可恥殘酷”,恨自己是個“不成材的父親”。他的眼淚流在《兒女》一文中。

之所以想起這些,緣於最近看到一則新聞,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偷拿了超市的巧克力,被收銀員發現,又羞又愧。母親趕到後,先打孩子,一個小時後,小女孩從樓頂跳下,一個如花的生命還沒開放就這樣消逝了。

如果母親趕到,能給羞愧不已的女兒以安慰,平靜地處理此事,拉着她的手回家,事情或許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吧?古語教子“七不責”:當眾不責、愧悔不責、入睡不責、飲食不責、歡慶不責、悲憂不責、疾病不責。當眾不責和愧悔不責排在首位。如果家這個最後的港灣也不肯給孩子以慰藉時,小船就被風暴吞噬了,父母也將永遠走不出痛苦的深淵。

每個孩子都是降臨人間的天使,他們不是父母的私有財產,理應得到人格的尊重,即使在犯錯的時候。

我曾對父親對孫輩的“溺愛”不滿。母親説,你父親夜裏同我説起你們小時挨打受罵,説着説着就哭了,現在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補償出來。

我也曾粗暴地對待過我的女兒和學生,理直氣壯、氣急敗壞、恨鐵不成鋼,如今想來,都變成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他們還是棵小樹啊,那麼多和風細雨的教育方式,我為何選擇了急風暴雨?幸好他們都順利地長大了。如果有一點閃失,我又用什麼來彌補呢?

此時,正是深夜,沒有人看到我滑落的淚。不知有多少父母在暗夜裏像我一樣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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