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責散文

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不見得招人待見，有時還要承受委屈。

春節假期的一個晚上，我在昆明火車站乘2路公交車，一對中年夫妻，提着一壺酒上車，足足有五公斤。司機詢問得知是酒，明確告知不可以帶酒乘車，但這對夫妻趁着上車人多硬闖上去，在車廂右側坐定。

招呼完所有乘客上車後，司機站起來勸導中年夫妻，“酒不能帶上車，這是公司規定，請你們換乘其他交通工具吧”，用語客氣但態度堅決。中年夫妻操着方言辯解着，大概是説他們剛下火車，火車都讓帶酒，為什麼公交車不讓帶，説着還要掏出火車票給司機看。司機再三規勸，中年夫妻都沒有下車的意思。

雙方僵持不下，司機選擇了報警，這時車上有乘客説，“不讓帶就下車嘛，不要耽誤大家時間！”其他乘客也跟着附和。迫於壓力，中年夫婦不情願地下車走了。

看到問題已經解決，司機便打電話消警，有始有終。但有的乘客卻不理解了，認為中年夫妻一下車，司機就該馬上發車。春節團圓的急迫心情使這種認識由小聲嘀咕轉為大聲抱怨，説什麼怪話的都有。

突然，一個尖厲的聲音從我右側殺出，“還不走啊？他們都下車了怎麼還不開車？”循聲望去，一個小個子眼鏡男（第一眼沒看出來是個男的，實在有點中性）坐在車廂右側靠近後門的位置，怒目圓睜，腮幫子氣鼓鼓的，看到大家投去的目光，他又咬牙切齒地補充道：“神經病！”大家都知道他在罵誰。

司機也許聽見了罵聲和喧鬧聲，但他忙着打電話消警，沒有還嘴解釋。打完第一個電話，又打起了第二個，因為他報警時共打了兩個電話，所以那兩頭都要報告清楚。第二個電話還沒打完，小眼鏡竟吼起來：“啊呀~開門！我要下車！”接着又是一句，“神經病”。司機掛了電話，打開車門，小眼鏡狂躁地拉着行李箱走向後門，罵罵咧咧地，司機一聲沒吭。眼看就要下車了，小眼鏡倏的折回來，衝到司機旁，吼道：“你工號是多少？我要給你們公司打電話投訴你！”説着便掏出手機準備拍照。司機解釋説自己按要求執行禁止攜帶違禁物品的規定沒什麼錯，小眼鏡不管不顧，“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他們？”司機解釋，“他們一上車我就説了，他們不聽。”小眼鏡不依不饒，嚷叫着説，“反正你處置不當，耽誤了我的時間！”司機無奈，把工號指給了眼鏡男，眼鏡男湊近拍了張照，氣呼呼地從前門衝下去，又從牙縫裏惡狠狠地擠出一句話——“我要投訴你，簡直是神經病。”司機無言，關門，打火，給油，出站，一路平穩。

其實，在小眼鏡狂躁的時候，我幾次想站出來勸他，甚至詞都組織好了，“兄弟，別那麼大火氣，司機大哥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大家安全考慮，你還要去投訴人家，合適嗎？”但是因為擔心駕馭不了局面，且考慮到自己是個外鄉人，最終沒有及時站出來給司機“解圍”。事後幾天，我一直為自己的怯懦和猶豫而自責。

這件事讓我想到了列寧和衞兵的故事，我們身邊正缺乏像故事中那個衞兵一樣盡職盡責之人，最不缺乏的是差不多先生，差不多先生最愛説：“哎呀，差不多就好了，何必那麼認真呢？”差不多先生樣樣事情看得破、想得通，不愛較真，喜歡打馬虎眼，不想給自己出難題、找麻煩，要求不高，特能將就，胡適送了差不多先生一個法號——圓通大師。

實際上，對於無傷大雅、無關緊要的事情，可以採用“差不多”的態度。比如要抓老鼠，找黑貓白貓都差不多，因為主要目的是抓老鼠，貓的顏色倒是次要的。但是對於大於天的安全，就必須慎之又慎、嚴之又嚴。酒精屬於易燃品，處置不當容易引發火災，直接威脅整車乘客的生命安全，因此決不能馬虎大意。何況近年來已發生多起公交車燃爆事件，2014年昆明火車站更是發生了慘無人道的“3.1”暴恐襲擊案，不得不防。

公交車司機認認真真履行職責，排除安全隱患，本該像查列寧通行證的那個衞兵一樣被點贊，卻無端受了委屈，而一車乘客竟然沒有人站出來為其打抱不平，實在是有點遺憾。我相信當時車上也有人在內心替公交車司機叫屈，也想要站出來替他説話，估計也是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等等明哲保身的信條給一次次摁回了座位上，表現在行動上就是麻木不仁了。

第二天我離開昆明，在高鐵站過安檢時，家屬因為攜帶一把水果刀被攔下，工作人員表示水果刀不能帶上火車，家屬辯解説是從外地坐高鐵帶過來的，我插了句話，丟了吧。家屬説新買的怪可惜，我説，本來就不該帶，算了，別説了。

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不見得招人待見，有時還要承受委屈。但是，社會的進步、國家的強盛、民族的復興，最需要的是盡職盡責的人，希望我們的社會多一些盡職盡責之人。更希望我們的社會多一些急公好義、仗義執言之人，給予盡職盡責之人以更多的保護和關愛。這也是一種盡責，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