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寧靜的秋夜散文

淡淡的風從敞開的窗溜進來，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有些許淺淺的愁緒藏在清涼之中！

這不，彈指一揮間，我被派到董棕河村委會當新農村指導員已經半年多了。半年來，我領略了春天的風，體會過夏天的雨，該是享受秋天的詩了。幾場綿綿秋雨認真清洗了一切，座落在小河邊的山村尤如淨過身的小彌，清淨而精神煥發，一塵不染地默立於明麗的秋光中！

黃昏，太陽漸漸西沉，落日的餘暉綻放着最後的熱情，將遠遠的天際染得色彩斑斕。一陣清風吹過，層層穀穗翻起了陣陣浪濤，在晚霞的映照下，隨風舞動。

天色漸暗。嗷嗷待哺的小兒漸漸平息了哭鬧，園子裏吃撐了的雞鴨甩着脖子，悠閒地踱着步子，向自己的窩走去。倦鳥歸巢，樹上的鳥窩裏嘰嘰喳喳地鬧騰着，喧鬧的白天像一個洗盡鉛華的演員，悄然隱退在漸漸落下的帷幕之後。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圍坐在飯桌邊，享受着一天裏悠閒的時光。談談收成，講講孩子，扯扯家長裏短，又或者，邊看電視，邊評評世事，遇上負面的消息，免不了一陣的牢騷。即便如此，樸素的農民的思想，仍然不會讓他們就此沉溺在憤世嫉俗之中。時代變遷，他們早已經不再是每日面朝黃土背朝天老實巴交的農民，經濟時代讓他們體會到了金錢的重要，頭腦兒也活絡了許多，眼光早就跳出了自家那一畝三分地，探出了許多掙錢的門道。你看，在暮色裏閃爍着明亮燈光的一棟棟房屋，已經不在是20多年前的茅草屋了。

當整個村莊不約而同已是燈火閃爍的時候，天就完全暗了下來。此時，天真可愛的孩子們還在村委會的球場上玩得不亦樂乎，即使已經是黑夜，還是玩的那麼盡興……

小河裏傳來悦耳而有亢奮的嬉戲聲，那是愛乾淨的年輕女子在浣洗。笑聲和着水聲，把鄉村的夜攪得熱鬧非凡，充滿着火熱的青春氣息。

草叢中，秋蟲，在低唱着豐收的曲子，蛐蛐賣弄着自己的特長。細細聆聽，有的彷彿是在高談闊論，有的彷彿是在喁喁私語，有的彷彿是在對天悲泣……它們以自己的聲調在淺吟低唱，它們毫不擔心因為歌唱引來捕殺之厄運。沒有曲譜，也沒有規定何時開始何時結束，只要跟着感覺走，只管自己唱就是了。真是“一蟲一把號，各吹各的調。”各種不同的聲音組合成天籟般的夜曲，這是不可複製、不可模擬，也永不可重複的音樂會，讓鄉村的夜晚沉浸在夢幻的音樂聲中……

打着光棍的螢火蟲，提着自己的燈籠，一瘸一拐的在院子裏，在野地，在田埂，尋來覓去，幻想着和温心的伴侶親手。它那閃爍的'燈籠照射在晶瑩的草葉上，草葉有了光澤，秋蟲的叫聲有了光澤，秋蟲的翅膀有了光澤，夜幕有了光澤，農忙的人們也有了光澤。

迎着秋夜的絲絲涼意，我走出村委會的大門，邁着輕緩的步子，生怕踢碎了這寧靜的夜，被厚雲遮蓋的月光，依然朦朧。此時讓我想起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朦朧的月光下，蜿蜒的鄉間小路清晰可見。我慢步在小路上，秋蟲打盹時，月下長空，萬籟俱寂，村莊沉寂在一種誰也猜不透的安靜裏……

腳下的小徑，彎彎曲曲的沿着河岸沒落在迷濛的夜色裏不知去向，但我知道它與所有的小徑一樣是一條紐帶，一定與田地、村莊或者某一扇屋門相連。我迎着小徑走下去，齊膝的稻葉摩挲着我的褲腿，小徑上突起的石頭也在硌着我的腳，草叢裏秋蟲再一次唱響，彷彿在為我伴奏，一切是這樣的原生態。它們浸潤在夜色裏，怡然又温馨，既詩情畫意，又像是一杯濃濃的美酒，我慢慢地沉醉在其中。

我孤身一人在田野邊，略帶泥土味的稻香陣陣撲鼻，眼前是一片片黃橙橙的稻田，成熟的稻穗沉甸甸低垂着頭，很有禮節的像迎賓小姐。看着那豐收的景象，腦海裏呈現出那滿臉皺褶、流淌着汗珠的老爹，粗大而佈滿老繭的雙手拿着秧苗，弓着腰正忙碌在田間插秧……

繼續往前轉悠，不時有秋風吹來，身上感覺有一絲涼意。風不知吹落了些什麼，零亂地掉到水田裏，水田裏響起一些奇怪的聲音，秋風吹動着稻穗，發出低沉的碰撞聲，稻葉搖擺得“沙沙”地響，好像是害羞的少女在耳語着什麼，或許在嘲笑路上那個傻蛋，無事不在家裏睡覺，獨自在田邊瞎轉……

隱約中，遠處，似乎有悠揚的笛聲吹響，這是誰家少年的情懷呢？當我記起席慕容説過的“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這句話時，不由抬頭仰望，一彎月兒正從雲縫裏折出來，這是秋日的月光，在薄涼的夜，有着和薄涼的露珠一樣的清涼。雖説秋夜月光下的蟲聲還是親切的，但多少脱不了有些悲鳴的嫌疑。它們在清涼的月光下，趁着下一場秋雨還沒來臨，肆意的流淌，從田邊的草叢，越過村莊，漫過夢境，一直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夜幕裏……

夜越來越靜，幾顆星星眨巴着眼，陪伴着朦朧的月光灑向大地。此時，雞鴨睡着了，豬牛睡着了，勞累一天的人們睡着了，守門的大黑狗睡着了，連大地都睡着了！我暢遊在月光鋪灑的田野上，遲遲的不願回去。這鄉村的秋夜，是這樣的美好！

啊！鄉村秋夜是那樣厚實，剛毅而又不失温情，鄉村秋夜孕育着收穫與憧憬。“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我愛秋天，更愛鄉村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