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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港灣散文

故鄉的港灣散文

紐約很象上海,抵達紐約的笫一個晚上,朋友替我租了臨街的二樓一個房間,聽到街上的汽車及人聲,恍如睡在上海家中榮康別墅的二樓,一直到現在,我是在紐約居住着,留學、求職、定居、直至退休。

故鄉的港灣散文

紐約也是世界最大的城市,我適應它遠比適應河南容易,雖然在紐約謀生不易,我卻有穩定的工作直至退休,在許多年間,我習慣非常嚴謹規律的生活,但在緊張工作的同時,我藉着假期周遊了世界,欣賞了大都會的歌劇、電影、繪畫及音樂藝術,在精神與物質的雙重享受中,平安地過渡到退休。

在定居之後,我一有機會就回中國的探親,退休後索性一年之中兩頭住,紐約酷寒,避走嚴冬;上海濕熱,避暑炎夏。似乎在國外孜孜不息的謀生立足之後的目的,最後便是回到原來離開的地方。我帶了全家出國,兩個兒子卻都選擇回國。小兒子讀過金融及經濟兩個專業,華爾街留不住他,他在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為中國金融界獻出才能。

他説:“我在地鐵裏被人擠來擠去推東推西,沒人跟我對不起,我向人説對不起,但是我樂意。”最後美國只留下我們倆個老人,滯留他鄉,回到故鄉己不能真正的永遠定居,細思之下,真是無奈。

漸漸的我分不出倒底哪兒是我的故鄉,哪兒是他鄉。每次我回到任何一個家裏,開始一定會有麻煩,最後一定捨不得離開。家裏那些許久沒被我撫摸過的各種器具,起初跟我一定過不去,紛紛裝病罷工,讓我煮不了飯,開不出暖氣,冰箱結不成冰,水管最可惡,堵住不讓下水,好,你們狠!非得讓我請電工水工鍋爐工帶着傢伙上門,把它們一個個敲敲打打或者乾脆炒魷魚換新“人”, 這才慢慢安生下來。

在這件事情上,東西方是一樣的,無論是紐約或上海,終是先有“人”給我臉色看,最後我給它們下馬威。待風平浪靜安居樂業不到六個月時,我命宮裏的驛馬星又要動了,我便又要去另一個地方,我都稱為回去,都是回家,從故鄉上海回到紐約家裏,又從紐約家裏回到上海老家。

起初,我因為各種生活習慣的改變,我必須帶很多的東西應付那未來的半年,東帶西,西帶東,現在不帶了,入鄉隨俗,有啥吃啥。

比如早餐,其實是從冰箱裏往外搬東西,都是很現成的,搬的勤快程度決定了早餐的豐盛程度。

我們喜歡吃猶太人的大面包,外面焦脆裏面筋道,因為上班幾十年間的早餐,都是在猶太人店裏買一個塗了酸乳酪加了煎蛋的貝果,烤了,還有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和蘋果。

現在冰箱裏有營養的食物太多了,胃小,就把最不喜歡的蔬菜水果請出來,一股腦兒打成汁,這些蔬菜水果一般是生菜、芹菜、胡羅卜、青蘋果、草莓、奇異果,加上西柚汁、蔬菜汁和檸檬汁,打出兩杯極難看的東西,可是營養價值高,乘着空腹,在進食任何美味食品之前,仰着脖子一口氣喝光,就才慢慢地開始吃早餐。

麪包的塗料是萬變的,卻又不離其宗,有白脱油、有乳酪、有火腿、有火雞肉、也有巧克力醬和花生醬,我們最喜歡生火腿片,也喜歡乳酪。我們又會不斷改變些口味嘗試,比如乳酪,不光是鹹的,它有甜的酸的和辣的,各種水果味的甜,草莓、桔子、香蕉、蘭莓甚至洋葱、大蒜味,除了沒見過榴蓮味的乳酪。

夾麪包時我還喜歡放幾片生洋葱,打果汁時會加一匙野山參粉,煮雞蛋時一定會在蛋黃即將凝固時熄火。吃即將煮熟而蛋黃尚未凝固的雞蛋,是一件嚴肅的嗜好,歷史上許多名人留下了這個記錄。比如英國温斯頓邱吉爾爵士、美國前情報局長胡佛等人,都很在乎這個火候,基本上早上一隻煮老的雞蛋,會壞了一個人的正常情緒。

咖啡是我們的不可或缺,由於不安定的生活,兩邊最後都把把蒸汽式煮咖啡的意大利咖啡壺給閒置了,喝咖啡只用衝或濾兩種簡單方式完成,其中一杯咖啡要加糖,因此就地取材,在中國放鷹牌煉乳,在美國放加拿大的蜂蜜。另外, 我們喜歡吃意大利鹹橄欖,每頓必備。

象上面所説的一份美式家常早餐,其實也很簡單,但是回中國後我們便面對另外一大堆食物和作料了。廚房裏沒有核桃油椰子油了,多了小蘑香油、鎮江香醋和糟酒,早餐變成豆漿油條是最愛。有時早上一碗白粥就着腐乳,蒸一籠揚州小籠包,鹹橄欖沒有了,換成辣羅卜、大頭菜、榨菜絲或者糖醋蒜頭,誰都不提紐約廚房裏清晨那一杯綠色的汁水,管它什麼維他命西(C)還是東的,這滾燙的白粥用筷子撥拉着,一片譁拉拉的聲音,喝着粥油,就着江南醬菜,那才叫一個痛快!

所以我們不把東方的美食帶去西方,也不把西方的好貨帶回東方,我們就地消滅當地的尖貨,管什麼故鄉,他鄉,我們入鄉隨俗,筷子與刀義一樣得心應手,乳酪與腐乳同樣深得我心。

許多年前,曾經在密宗大師林雲來紐約時請教過他,我覺得在紐約再住下去要得憂鬱症了,孤寂之感使我透不過氣來。林雲説:“你是想家了,你準備五十個信封,寫上親友的地址,一個個給他們寫信,收到回信你再給寫回去,一直堅持到沒有人再來信為止。”

後來我當然照辦了,五十個親友都在中國,回憶起來,思鄉的日子非常難過,但是這些憂鬱及孤寂也已經從我生活中消失了。跟那些食物一樣,東西兩邊的日子也是過得不一樣的,卻又都適應了,過得開開心心的,在他鄉的清靜與故鄉的親情之間,我依然採取入鄉隨俗的辦法去處理生活。

在美國,我非常喜歡一個人獨處,每當天氣好心情也好的時候,我就要好好的打扮好自己,挑一條美麗的、與衣服搭配的絲巾圍在脖子裏,然後搭乘地鐵到曼哈頓去逛。我會坐M車去,因為這條線走空中,我在月台上看得到曼哈頓的高樓,證明了我們居住在紐約很高的地區,空氣也格外清新。我喜歡看火車駛過曼哈頓東邊的.河流,走上古老的威廉斯堡大橋,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在紐約,我有許多心愛的去處,象去會老友一樣,我熟悉它們的獨特之處。博物館裏的中國佛象是我紐約的心中之故鄉,我常常去看老去的佛象,也愛逛精品店買日用品,有一次在一家商店裏有一種西班牙香皂,是一個跳探戈的女子,那曾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味道,姑母從南洋帶回來所有的東西都使我永世難忘,於是我終去這家歐洲商店購物,被各種香味各鐘形狀的雅緻香皂勾了魂。又愛看古董飾品,一旦收藏才覺得件件都是珍稀寶物。有一次在古董店裏見一俄羅斯老貴族,他有兩塊翡翠被我看中買下,他穿着高貴穩重,潔白的襯衫和西裝,我誇了他幾句,他真誠地説想請我喝咖啡,我卻無意接受,我非常享受幾近消失的隱性生活,從不廣為交際,即使衣着,依然保持黑白兩色為基調。

在紐約自得其樂的獨來獨往中,領略及享受着生活中的美麗與文明,喜歡自然樸素的從容不迫,隨心所欲。

回到上海,又是另一個我,鄉音喚醒了一個活剝鮮跳的鼻子上有雀斑的女孩子的天性,到處撞見自已留下的影子和靈瑰。我身體裏的許多分子立即激活,我變得非常喜歡與人相聚,首先是我們家七姐弟的一年一聚,從七個地方聚攏在一起渡過一週,美國、加拿大、香港、深圳、北京、上海、和雲南,化了很多路費,定了高級酒店,也不急着看風景,就喜歡在一起,什麼也不幹,象從前的日子,但那是回不去的日子,在這很珍貴的日子裏沒有父母了,可是,這日子裏,我們天天都會説到父母,大家都寵着兩個弟弟,因為那是父母寵愛的兒子。當我們這羣老人聚在一起時,此時此地便是故鄉,便是與父母在一起。

同時我對一切有東方元素的強烈的民族形式的藝術迷戀,包括鮮豔奪目的花布和絲綢製成的服飾,我會摒棄在國外酷愛的冷豔,去迎合歡快明朗的美意及熱烈的情趣,享受自己身上也散發出濃郁的鄉土氣息,把繽紛繁花滋意瀟灑在服飾上毫無猶豫羞澀。

自從加入了世界上優秀的華文作家羣體後,我的生活以量子裂變的方式形成質的變化,從我通過文字發出的聲息,喚回無數同聲氣的朋友,我才發覺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趕快做,被扭曲的人生要理平它,我的愛必須用我的文字傳送出去。

當我回到故鄉用我的母語不斷髮表新的的作品時,這是我價值觀中的衣錦還鄉。身邊的親人開始讚許我了,我的二姐説:“你才思敏?,記憶力超強,是我們顧家的一塊瑰寶,人生有沉澱,我們已走在淡定和從容的路上了,而你還走在精彩紛呈的路上,似一朵盈盈盛開的芙蕖,讓我們聞到芳香,拍手稱好,太不容易了!”

她的話在微信羣裏傳過來,温暖了我,我並不是一個熱衷於追逐名利的人,但是我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在我青年時期浪費了為社會作貢獻的機會,在我半生的他鄉歲月中,備受了孤寂的痛苦,我豔羨姐妹們在自己的祖國有組織、在單位裏有同事、在社區裏有朋友、在鄰里中有關愛。她們在生活的沉澱中付出了努力和成績,收穫了關愛和友誼,可以淡定地過餘生。

是的,我不再淡定冷漠,我用文字去擁抱世界,象星星之火,燃燒我的人生,發出另一種的光彩。或象姐之所喻芙蕖,當荷錢出水把水點綴得一片碧綠,而莖葉漸長,則一天一個風情,或搖曳生姿,或梃然獨立,待花開後再結蓮子,春華秋實,又是一片芬芳,我喜歡這樣渡過人生,在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風景,雖然不華麗炫目,卻在人生的衰老中留下豐碩的果實。

我對姐妹們説:“我與姐妹相比,必須赤了腳奔跑去追趕你們。我被命運捉弄流落他鄉,如孤魂野鬼,但是物極必反,我的晚年需要祖國、社會、人羣、朋友、及親人們温暖的懷抱抱一抱,需要在故鄉的安全港灣靠一靠。”

我的港灣在故鄉。

標籤: 港灣 故鄉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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