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間華年抒情散文

一直以為自己年歲還小，偶爾間還會在母親面前撒些小嬌。如果不是這些舊照片提醒我時光已過，我還會固執着不肯老去。

在我的印象裏，父親一向不喜歡拍照，在家中的那本舊影集裏，我也僅看到過父親的一張照片，一張兩寸的黑白免冠照。照片的四周還剪着好看的波紋，年輕的父親身着軍裝，英姿颯爽，黑白的顏色微透着些許的黃。那是父親還在部隊時拍的工作照。

手中的這一張是我早年用傻瓜相機抓拍到父親的一個側影，人到中年的父親已經開始發福，微凸的肚子，是整張照片的亮點。現在我還能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情景，早上七點三十分鐘，父親要趕去上班。推着他的坐騎，一輛老式大自行車。他左手握着自行車的車把上，還掛着他的一個黑色的皮包。右手扶着車子的座位。我叫他看鏡頭的時候，父親連頭都沒回一下，所以就拍下了父親一個匆忙的側身。

父親在一家工廠上班，工作時間是三班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雨無阻。就連春節那天，也要去工廠值班。現在想來，才真正體會到父親養家的'辛苦。最讓我高興的事，莫過於父親去外地出差了，其一是父親不在家，就不會有人逼迫我做作業，其次則是父親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回一兩件稀奇的小玩意。

記得父親有一次去外地出差，火車上遭遇小偷，他隨身攜帶黑色手提包被劃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不知道那時的父親，面對着陌生的城市，是不是也有説不出的孤獨。

這一張是母親和嬸嬸還有我們姐弟幾個的合影。金燦燦地油菜花是整張照片的背景，那時的弟弟還只是一個少年，叔叔家的妹妹和弟弟也都是天真的孩童。我站在她們面前，手舉相機，要她們大聲高喊茄子。明媚的陽光灑在她們身上，逼得人們睜不開眼。母親和嬸嬸曾經年輕美麗的容顏，還有弟弟妹妹們天真可愛的笑臉。都定格在這藍天白雲下，和這黃花綠葉間。

如今，最小的弟弟也已經大學畢業。姐妹們也如小鳥般一個個飛走，經營者着自己温暖的小巢。現在，如果能再如此相聚一場，已屬不易。那些朝夕相伴的温暖，耳鬢廝磨的親情，都天各一方。

還有一張是自己的照片，站在春風裏，笑靨嫣然。那時應該是二十二歲的年紀吧！光潔的臉還沒有附着上歲月的痕跡，一頭烏黑的長髮被隨意的束在腦後，又被調皮的風給吹散開來。只因鍾愛那首不知出自哪裏的詩賦：待我長髮及腰，將軍歸來可好。也為詩中的意境，一直刻意留一頭青絲。長髮一直未能及腰，故也沒能等到江南晚來客，紅繩結髮梢。

在平淡的歲月中結婚，生子。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知不覺中已經度過了三十多個春秋，總喜歡不厭其煩地對女兒炫耀自己快樂地童年，每次女兒也極其配合地作羨慕狀認真聆聽。記憶真是個奇怪地東西，離自己愈遠的，越是記得清晰，彷彿自己從童年突然就跳越到現在的年齡。

時間都去哪裏了啊！恍惚地流光中又留下了什麼？滾滾紅塵中，在某時某地，做着沾花一笑地表情，時光地印痕裏，留下了一個平板地自己。看到父輩們往昔年輕地容顏，如今以是霜染芳華，一不小心他們都老了。唯獨這些照片，還見證着曾經的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