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思青梅散文

《清平樂》憶

從來別久，愈是思依舊。

桃落荷殘新竹秀，生把青梅吹瘦。

年年六月飛花，暗歎流水塵沙。

壯志雖然付水，於春尤憶勃發。

又是夜臨。灰幕上掛起一輪彎月，月輝傾灑在樹葉上沒有圓月的清輝晶亮，一層煙霧的籠罩，朦朧依稀。我想嬋娟也在紗霧中思腸頓起了吧，不然，怎會把臉龐憋得如些清瘦。就如我般轔珣。枯了肝腸的身影不再鮮活歡騰。樹林，竹海都在朦朧裏靜默。更加勾起我的思海。

思念是一種淡淡的傷。而傷的來源在於記憶，因為記憶的保留，也因為緬懷的保留，那些歡騰，那些笑顏，那些親切，那些温熱在眼前浮現，可因不再有那樣的場景出現，只有那些親近，那些温情，那些親呢，那些香馨在腦海裏存留，卻不再有當初的鮮明。此時的人，便會憶起，便會緬懷，也便會傷感。傷感的不光是人和影，感傷的還有場景和年代。猶如彎月和圓月的區別。人會在朦朧的半鈎粉月裏懷念曾經的閃耀，而會在圓月的晶瑩剔透裏歡聚暢談。滿臉的笑意。

離別己久，唯有思念。站在窗前看到窗外的柳葉上泛出一陣灰暗的顏色，腦海裏便泛出曾經歡聚的勝景。當初在月下，你我匯聚一堂，填詩賦詞，調琴塗畫。不是春天，勝似春來。不是六月，滿溢荷香。你如荷如菊，我如雲如風。從春風起始，歷珊蝴光耀，最後落草碧忘憂。不見夜黑深沉，孤寥蝕魂，只有歡樂，風輕，雲淡，體帖與真切。

歲月留痕。留下的有抹不去的歡笑，擦不去的親切，忘不掉的依戀。也有涮不去的憂傷。因為，你離開了我的視線，不再親切如初，儘管説不會丟棄我，不會忘記我。離開只是暫時的寧靜，短時的隔阻，會在六月相聚在通往荷池的橋，牽着手去看蓮花。因你這句，我便等，一直等，等過了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季一季，一年又一年。等瘦了梅樹，等枯了竹葉。

青春易失，青春不再。儘管我的思念及掛牽如花開花落，付之流水，我仍舊為你點起紅燭，讓你看清回到你我相聚賞荷的路。粉月隱雲，我回首照鏡，發覺，鬢角以然染了霜色。面也憔悴。我抬首你歸來的路跡，就是白頭，心也不悔。

《思》

素梅與我，庭院深深鎖。

白雪依依春漫過，終是從前夢裹。

時光守老心槎，青絲坐等晚霞。

明月悠悠照我，共誰打馬天涯。

一束陽光射過窗櫺，照進我的牀幔。我抬起頭望着懸掛在櫃頭的時鐘，時過晌午，卻沒有起牀的意思。昨夜的夢，耗盡了我心神。我沉浸在夢境中流連，夢中:我立在亭中抬指，便有悠揚頓起，那曼妙之首透過長廊，穿越亭苑，在天宇盤旋。燕在我的琴聲裏繞樑呢噥，蝶在我的琴聲中蹁躚花海，花在我的琴聲裏綻吐赤紅。他，立在我的身邊，手中搖着我繡有荷花鴛鴦的團扇。搖起絲清涼，漫起陣陣涼爽。

美夢太短，相思太長。人在悽黑裏等待，那一分一秒都覺得特別的漫長。人在歡聚裏怡心，便忽略了時光悄悄的從指縫間溜走。是誰將我的好夢撞斷，讓我沒有看清依偎時他的梭角和我沉醉的紅暈。我睜大眼晴，看到窗外的陽光正灼灼的撕裂無露的'樹葉。也罷，留與明晚繼接亭頂白雲飄過的依偎吧，長夜漫漫，沒有夢甜思擱，怎生度過。

我披衫起牀，束起蓬鬆的長髮，掀開掛滿千紙鶴的珠簾，站在樓閣門前，樓下草長青碧，草的盡頭是竹苑，竹的東邊是桃林，林的中間是木橋，橋的端頭有梅。我喜歡青梅的味兒，酸中有甜，甜裏裹淡淡的澀。梅落口中，便有花季年華的回味。

我走下樓台，越過碧草，穿過竹林，邁過小橋，來到梅前。伸手摘下一顆青梅噙入口中。或許，沒有雨露滋潤的梅子有些乾癟，或許我夢斷的口中少了津液，落口的梅子不再是淡淡的酸，醇醇的甜。舌尖與喉腔泛出的滿是苦澀與難嚥。梅子瘦了，人也苦了，沒變的是橋下的流水，依舊浮着落紅，竹苑的竹葉，一直仰望着圍牆圍堵的藍天。

我在夕陽跌落到樓後的牆磚裏慵懶，無力去擦抹沾在書匣上的塵灰，鋪一張白紙於案，欲託白雲寄與夢中的他，等我把心痕清清楚楚，明明顯顯的印刻紙上，卻發覺落款只是一個虛無。

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易安呀，你還有守望為伴，冷清只是只是你一瞬的感歎。你有思念依附，期盼落處。而我思無可思，念也無念，思沉深夜，念隨東風，夢斷深院，真真正正的悽悽慘慘，滿心霜寒。

坐在房中，沒有一絲花香撲鼻，也沒有一聲鶯歌彌耳，只有珠簾在風中叮噹作響，柳影在窗上印刻。年少的日記己經泛黃。眸透過窗梭，越過牆外，落在遠方。我捧一把月光洗臉，圓潤我冰肌而無紅暈的容顏，月光在我的手中閃爍。我柔腸百結，走到窗前，推開窗櫺，問高掛在屋脊的嫦娥:誰帶我脱離這乾枯而漫長的眉鎖，着一身翎甲，騎一匹棗紅馬，揚鞭秦嶺，追趕陽光。相眠在蓬萊的島上。

《青梅》

那冬剪素梅

畫一段鵝黃

無春怎生得芳菲

任誰問

不説隻言片語與你

默默飛落滿江離愁

白雪皚皚之際

舞一腔心香

暗許

前塵後世的夢

為你

今生只燃一支紅燭

及春魚雁雙至

不見你飛舞的衣袂

遙遠的風吹絮

揮不去我青澀的記憶

白衣素襪清澈的眼睛

與夜窗下燃一直燭火

你可看見

------素梅與青竹

寒梅獨開，天空一片鵝黃的色彩，越發勾引人起思的肝腸。

春來，百花競芳，人們在芳香裏笑意盈盈，而我默默無語，眉黛緊鎖，人們問我是否為桃紅隨水而傷感？我搖頭無言，誰又知道我在桃林影雙雙，笑語盈風時暗自在想你。

千江月色，瑩光縈縈，帶來的是柔麗，同時帶來了我無數思瀾破碎的漣漪。我在月光下影丟西窗。只好在雪飄時節，將思緒化為片片飛絮，冰綃玉潔，皚皚蒼穹。只願有一片落在你的廊前，你的亭沿。讓你知道:一顆真摯的心，為你守候，為你守望，一隻紅燭不息，照亮我的繡樓，照耀我的珠簾，只為你。

又到了魚躍燕雙飛的季節，蝴蝶在花叢間蹁蹁起舞，我站在苑門前，還是沒有看到你騎着白馬，一襲白衣在風中飄展，緩緩走過苑前的柳林。

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風裏有花香，有鳥語，還有梅熟透的氣息，就是沒有你的字寄白雲，一片一片的絮揚，就如我碎了的心絮。可是，不管那碎了的心絮同白雲一道飄走，我始終忘不了那天，你騎着白馬，一襲白裳，一臉笑意從我身邊走過，還有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

我又掀開珠簾，坐在西窗，點起紅燭。讓燭光搖瘦我的思吐，讓它照亮漆黑的夜空，我在燭光裏問時隱時現的星星:你，〈我想的那個人)看沒看見我苑中的那梅己熟透，窗前的梅枝紅了又褐，青了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