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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回聲經典散文

歲月的回聲經典散文

——我穿越山水想你,因你是歲月的回聲。

歲月的回聲經典散文

(一)黃昏交響

黃昏,是踏着山間小徑漫步遐思的時刻。要趁夕陽還沒有披上晚霞的霓裳,趁山裏的樂曲尚未完全響起。

一路走,左腳剛踏過鮮亮的春草,右腳已被灌木叢裏的蟋蟀驚起。春天的恣意駢文還沒有書寫完,夏天的詩句,就如這噼裏啪啦的夜雨,倏然間彈起一陣梧桐葉上的平平仄仄。

西天的雲,花朵一樣渲染着豐滿的山峯,山頂上的雲嵐被塗抹成了歡愉的嫣紅。原來,她們都是夕陽的粉絲。

溪水在谷底,用流動的曲線舞蹈;遠去的諸峯在接雲的高處,畫出層層青黛。

山坡上,牛羊哞咩,狗犬偶吠。草間與樹叢裏,蛐蛐、鳴蛉各不相讓,競相爭鳴唐詩的格律。一片和唱。半空中一串婉轉的鳥鳴,長短高低,抒寫宋詞的遺風。大山深處,是一場漸起的交響。

含笑緩行,用偷來自然的旋律勾起成片的童真記憶。心裏一路淺歌。

回憶那片繽紛的世界,把人生的滋味一一收藏。還有,童年時的父親,帶給我的歡聲笑語,還有,木製玩具旋轉的快樂,還有那把老式口琴,留下了無腔的悠揚。那熟悉的聲音,在山間平仄裏被翻起,在心底裏仔細收藏。就像那些時令諺語,總在一個節氣到來之前,就從心底泛起,帶來淡淡的清涼或温暖。

遠處一串山雀的高音,撥開滄桑,敲響陳舊的琴鍵。熟悉的聲音,依然親切地縈繞。而今,從初秋到這個盛夏,分別十月有餘,這,要經過多長時間的隧道?這些歡唱的蟲子如何知道?

我要,借你枕邊的《東周列國志》裏一架木車,揮起隔世的馬鞭,穿過這段距離,再去觸摸你那雙温暖厚實的大手,只是你那雙手的浮腫早已消除了吧?我要用這閃着霞光的青草香,蘸着葱蘢的雨霧,拭去你滿身的滄桑。

此起彼伏的蟲鳴,蕩起時間的浮萍。我恍若一縷透明的風,穿行在你講過的傳奇故事裏。坐在七月的草尖上,靜靜地在山谷的背景裏,聽蟲鳥的熱情,與你傳奇故事裏的花鳥凝眸對望。

記憶中的那片泥土,正開着你講過的美麗花。我急忙趁黃昏的餘光,把尚可憶起的鮮活日子,裝進我鍾愛的詩行。好在牀前月光明媚時,一遍一遍地,反覆吟唱。

(二)炊煙如斯

有時,心裏會驀然升起一縷炊煙。

山裏。黃昏。沿一條小徑山行七八里,泥牆藍瓦之上,一縷輕煙冉冉裊裊。欣然,翻越一山一溪,步入山的深處。回望,走過的山坡上梯田重疊,麥子金黃。而此地,青草過膝,下臨深谷。山風裏鳥鳴四起,半空中,對面濃郁的松林,到處瀰漫着長短高低的鳥鳴。久無人跡,人來鳥不驚。

山谷裏,偶有雀鳥滑翔。身旁,樹根叢中可見鳥巢。

遠處,一帶灰藍的水雲,仿若山峯的炊煙。近處,此起彼伏的鳥鳴,彷彿谷裏的炊煙。

有人説,人到中年後應該多一些思索和自覺,以便找尋自我最深處的芳香,應該能從心靈深處自然地散出芬芳,哪怕就像白玉蘭,有那麼一丁點香氣,也值得了。

人生匆匆一半,千帆過盡,沒帶走寂寞時光裏的一輪明月。風吹盡浮光,炊煙,像鄉村飄起的紗巾,在遙遠處舞動。夏日炊煙,是母親佇立村頭呼兒喚女的聲聲慢。而今,炊煙只是一首古典田園詩的韻腳,只是風吹過的憂傷,那打不通的電話,就是手指斜陽的無語,是望着遠山銜落日的滄桑,是鄉野深處的歌謠裏省略的部分……

昨天,曾信誓旦旦要買下整個春天的浪漫,而今,只有骨子裏温潤成美玉的思念。夕陽下,炊煙像土陶一般質樸,心底裏的器物依然簡略粗糙,卻又有超越時光的滄桑和厚重,心裏暗藏着青草的氣味,暗藏着稼穡的馨香,藴含着勞動的汗味。星光下,水一般流淌在鄉野四周。

夕陽像一隻玉米麪餅子,香氣四溢掛在天邊。晚霞則是陽光草書的詩篇,和諧,寧靜,揮灑着裊裊的風情。這時,心裏升起的炊煙,就像一道青花瓷上的圖案,就像月亮,斜掛在水墨藍的暮景裏,盈盈缺缺……

一個人,在山野的炊煙裏行走,彷彿跟着炊煙一起老了。反反覆覆,看見往昔的容顏,鄉愁從心底油然而生。

花開花落,人生一瞬,一縷炊煙繚繞在村莊上空。油燈滅了,電燈亮了;土炕還未涼,新牀也暖着。很多難忘的往昔,都幻化成縷縷炊煙,在黃昏時,在夜黑之前升起。炊煙在心裏寫成了書,我讀了又讀。

明朝,要把窗子推開。看溪水泛綠,草兒繁茂,花兒打開馨香的身體,渲染着大地的氣息。這時,炊煙也會有花兒的氣息。

炊煙自心起,萬塵離我去。那炊煙,如風常拂心,風過,心中如月般明澈空靜。

(三)晚風之跡

小橋下,一灣碧水,穿梭般翻飛的紫燕,愜意捕捉水面的飛蟲。岸邊垂柳,被晚風拂動樹梢,倒映在如鏡的水面上。夕陽餘暉,被晚風吹得越發嫵媚。

漫步初夏的凸凹小徑,一腳踏入晚風之境。憂惚中吹起的,全是往昔。

柳枝婆娑,被夏日的風染得濃綠;鳥兒的翅,也被這輕柔的風託了起來。枝杈間,麥了(比“知了”更早,略小一些的昆蟲)“咦——咦——”的叫聲,讓心又回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鄉野。

去年,油葵花開時,你那慈祥的眼神,成了我心裏永遠的一縷光,像佛前蓮花,讓我將心安放,將燥氣置之度外。

你見到我們的微喜從眼角溢出。你説,心與萬物同在,人隨日升隨月落。你對塵世的眷戀,跟那場夜晚裏放映的銀幕一樣,月色般寧靜。

枕邊的那幾本古書,那些傳奇的情節,彷彿還温潤着我們潮濕的心。你的温情,和深藏的寂寞,給我們傳遞着一種摯愛。那純樸得像土裏長出的.歌聲,趕着馬車,依然悠揚在晚風裏,灑在鄉間小路上,融進了晚霞裏。

黃昏輕掩,六月的風,吹起我的懷念,樹樹成林。

只想低低問晚風一聲:你還好麼?那留在心裏的祥和,一直是我心裏最純淨的煙,風一吹,它就起伏飄搖。

暮色蒼茫,村裏已掌燈,淡淡的炊煙在村子的上空裊裊飄浮着。父親斜靠在躺椅上,母親忙着準備晚飯。這是一天裏最祥和的時候,狗的叫聲此起彼伏,大人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喊聲,電視機裏的音樂從窗裏飄出來,在田裏勞作的人們披着一彎新月回來了,伴着一路歡快的鈴聲……

夜幕四合,那彎掛在天邊的月牙愈發明亮,星星也開始眨動着眼睛。夜風徐徐吹過,帶着微微的涼意,掠過院子裏香椿樹的樹梢,輕搖着窸窸窣窣的聲響。紛紛揚揚的萬千思緒,在每一個或明亮或晦暗的傍晚,沐着輕柔的風,縷縷的懷想在心頭飄繞,總也抹不去,如這徐徐的清涼。

麥了的叫聲悠揚着,月在聽,風在聽,微晃的水面在聽,還有我一顆懷想的心在聽。

我漫步在漸退的黃昏裏,尋找着晚風之跡。

(四)盈滿月光

陽光,讓萬物滋長。一方面,樹根極力向地陰處紮根,吸取水分和養分;另一方面使陽氣生髮,讓樹枝向上伸展,極力擺脱地球的引力。植物如此,動物和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陽光下,生命蓬勃生長。

而月光,讓一切安詳。安靜得可以跟自己的心對話。靜下來,在一片皎潔的月光下,可以感受自己的心跳,可以與自己的靈魂促膝而談。此刻,很容易想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一輪明月升起,照得楊柳婆娑,照得水面上明晃晃的。月光如雪般紛飛,隨着粼粼水波晃漾,這是水上的光在安靜地舞蹈。月光,讓水天盈滿。

此時回到屋內,關燈。除了音樂,只剩下這銀白的月光,那麼浩瀚,那麼飽滿。彷彿打開窗子,一大片月光就會如水傾瀉而來。這一情景,又十分愛惜那句“滅燭憐光滿”。熄滅手中的燭光,感受霞美的月光。千絲萬縷,如瀑布;奔湧而來,像千山萬壑裏的雲嵐,流瀉在斗室內每一處空隙。

一個人靜靜地在屋子裏面享受月光,伴着淡淡的音樂,光影與輕輕跳躍的音符互“憐”,心事微震,如水上粼粼波光。

身在異鄉處久了,異鄉客發自內心的感受,在這個暮春初夏的月夜,被月光充盈,盈滿心裏的每個角落。

月光如此美,卻不能用手捧起,送給遠方的親人:“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雙手怎能捧滿一捧照亮心靈的美麗月光?即使掬月在手,又怎能安眠入睡?“照之有餘輝,攬之不盈手。”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待月爬過小窗,愛人備下小菜幾碟,紅酒數杯,等一個遠遊的人突然叩響門扉。

經歷過陽光燦爛之後,月下,花兒升起的一種令人沉醉的羞怯之美,卻已無關風月。

也許花兒會怨蝴蝶的不歸,也許一個“情”字怎麼落筆都不對。只有在月光下,我們的思念才會更加清晰,思想才會盈滿。我們可能會突然看清了自己,看懂了人生中最值得掛懷的美。即使滿樹繁花,如錦如繡的春,一轉眼換成一片空寂,那曾經最親最愛過的某個人,會在月下,突然造訪心底裏的思念。

有時是軟軟的海灘,潮濕的海風,有時是滿天繁星,一桌子野菜香,抑或是那藍磚平頂的一排排老房子,會在月下如水而來……彷彿忽然遇見了過去。

月的光影裏,與一個生命最初純真的自己重逢,與一朵花的美麗重逢。

月的光影裏,我們隨風潛入故鄉,在一場煙雨裏,輕叩初夏的門環。月亮升起來,照着這翠墨麥田的衣袂,照亮你和我的田園。灑落的月光,又將心事的手輕挽在那快樂的河畔。

唯一所做只需靜靜看着,而不去捕撈它們。

輕酌一杯淡茶,讓茶煙和月光一起氤氲着,看一段似水年華盈滿心境,詩意地探索生命的深刻和人生的華美。面對風,我感到了清涼;面對包容的夜,我感到了無邊的世界;面對月光,我感到了一顆舞動的心。

夜,是心的故鄉,而月光是那盞照亮歸途的燈。

月光的盈滿,讓心明潤,讓詩意悠遠。風動雲散,黑暗退隱,萬象在那片光裏自在圓滿。

(五)歲月之痕

時光的風和雨吹落枝頭紅,只剩下枝幹的淡然。縱是枝條像手指一樣伸展,也挽留不住曾經的繁華,握住的只有歲月的風霜。當激情漸退,詩意漸起,如這枝上的春雪,以不肯落地的潔白,在暗紅的生命上給眼睛以明豔。

一朵花的堅守,因為你的心裏永遠住着春天。東風未起,殘雪未融,你不褪色的紅脣,一直保持着微笑。

“春風亂入懷,手中花正開。”鄉下小院,我的心已然被你的風吹動,融融暗香盈滿懷。

也許花兒想對我説:“好久不見。你曾為我吟過詩一首,我要為你再花開一遍。”

枝上花尚未錦簇之前,總有人不停地追問“寒梅著花未?”一個行走的人,像隨季風飛翔的候鳥,總會留戀青澀的枝頭。要不,二月的花兒怎麼還不開?也許她從來就沒有聽懂那些叩問故鄉的詩句,只顧自,不肯隨意開。

顧城説,愛是兩朵花之間的微妙。而這嚴寒熱愛着塵世不肯離去,趁花苞未吐貪戀着紅杏枝條的陽剛,珠胎暗結,雪芽叢生。愛情的魔力讓一個彪悍如寒冰的漢子,變成柔美的雪芽,輕擁着杏樹枝幹,如猛虎細嗅薔薇。

在你最美麗的時候,我遇見了你。手手相握,指尖便開出了花,喜歡瀰漫着馨香,瀰漫了我的呼吸,瀰漫了我的心間。我張開手掌,抓住空氣裏徜徉的氣息,青春開始在心底萌動。

於是我豎起一串蓓蕾,那是我遙望的樣子,那是我站起來起舞的身姿,雪花是我披上的白紗,隔着空氣,隔着迷茫想與你低語,與你促膝交談。我將偶爾的漣漪,散播在清風裏。

昨夜的話,藏在那柔柔的波心裏,倒映着一次温情的邂逅,也倒映着握別和揮手。遙望你的回首,你穿過來世的目光,彌散在一片小樹林裏,偶爾的一陣風,驚落一地碎夢。

等我的花兒開了,我把每一片花瓣都化成一隻白鷺,從你蒼蒼的蒹葭上,飛過……

你可知,我為何愁眉暗鎖?你可知,我因何祈求那段過去的光陰?我不屑於這些累累的收穫,我不屑於塵世裏的瓊樓玉宇,我只想,做一盞醒着的燈火,伴着你度過漫漫長夜的孤寂,寧願被雪後的蒼茫凝成歌子,寧願做一個沉默的碌碡,只為你碾壓一塊收穫幸福的麥場。

那殘存的雪覆蓋了過去,或貧瘠或豐盈,那曲折的花邊,是我未曾寄出的信箋。等你,等你在這個春天就開出花朵。我寧願做一棵樹,即使被霜雪染白了髮絲,也永遠銘記遇見你時的欣喜。

我用寬厚的手掌,輕觸你曙色一般的緋紅,我用心應和一個温暖的季節,應和一個可以花開的邂逅。

於是,我的枝幹開始起舞,帶着歲月的遒勁;而我的心頭,春天在輕輕地任意地生長。

快要到來的三月,提前將一縷微風吹過,三月的童話,三月的梅花,穿引着雪白的心情。

你,試圖在一片白絹的一樣心情上,落針成韻,將盈袖的記憶,穿引成春風,與三千里愛慕的江山相和。

遠隔千里的相思啊,再也不會沾濕我的青衫。

冬天的句子,留下等待,等待那個離古道不遠的春天;留下那縷偏瘦的西風,不要驚動還在角落裏酣眠的蝴蝶,悄悄用古樹的執着,等待杏花從雪裏綻開,等雨絲沾濕了衣襟,再次與你相遇。那時我挽起你的手,拈一枝花閒走,任他星走雲飛。

故事已經躍然紙上,只是枝杈間還藏着我和你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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