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的那朵花散文

遙遙望去，對面山崖上，夾縫中，長着一朵野花，淺黃色的花瓣輕攏着淡紫色的花蕊，連着綠色的細長花柄，迎着微風輕輕抖動，像是少女在擺動着柔美的腰肢，熱情問候着我們這些光臨大山的來客。

這是一種不知名的野花，在山崖另一頭的山坡上星星點點，開滿了許多。它們很是平常，就如同路邊的狗尾巴草，旅人經過，只把它們當作一道可有可無的風景。

但是，我所關注的這一朵花不同，她很特別。整個山崖都掛滿深綠密集的藤蔓，單獨在個夾縫裏，就她一朵花，分外惹眼。

我停住了前進的腳步，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起這朵野花。她沒有與同伴為伍，而是自己形單影隻的長在了這夾縫之中，雖然心裏知道這只是個巧合，但我仍願將她看做是一位孤獨的隱者。

山裏的天氣總是變幻不定的。山間的雨，悄無聲息地來了，來得那般迅速，恍惚間，滿山雨霧追籠了過來，不一會兒，我們所處的這片天空，就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繼而驟大。

我們一行人從這裏望去，遠處的山就像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雨幕，很難看清。

不能再上路了。一行人經過商議，決定就地紮營，等待雨停後再出發。我也因此得以有更長的時間去觀察這朵野花。

天空烏雲密佈，陰沉沉的，時不時還閃爍着電光，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像是有一隻巨獸在其中蟄伏……

“滴答，滴答……”

豆粒大小的雨滴從天而降，重重地打在了花瓣上，花低下了頭，卻又猛地將頭抬了起來，仰視着天空，擺出一副不願臣服的.姿態；雨繼續落下，打在了花柄上，這次將花的腰壓得很低很低，可是花還是頑強地挺起了腰。

天怒了，降下一道閃電，電閃雷鳴之間，雨變得更大了。暴雨攜着一股冷風席捲而來，將花的整個身體壓進了夾縫裏，花瓣也被打落了一片。但她仍不服輸，在搖搖擺擺之中，仍倔強地將頭給抬了起來，即便是風吹雨打，遍體鱗傷。

看着在風雨中搖曳的花影，我迷惘了。我在想，要是我沒有來登這座山，沒有發現這朵花，沒有碰見這場雨，那她這股頑強的勁頭將展現給誰看？是大山？是林木？還是天空？

不！都不是！或許，只是給她自己罷了……

我向來不是個多情善感的人，卻不料在此，為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躊躇了起來，若是被旁人見着，恐得笑我“痴兒”。

她美麼？我捫心自問。

不，她不美。生活在大都市裏的我所見過的花哪個不比她美豔嬌嫩，且不説花中之魁的牡丹，就是最為尋常的水仙與其相比，都能讓其黯淡失色。

雖然她不如那些高貴的寵兒美麗，但她卻能帶給我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東西。那不是初時接觸的新鮮感，而是一種莫名的力量，來自精神上的力量。這是長着都市裏的花所不能給我的。

這一夜，我的心頗不寧靜，關上燈，躺在黑暗中，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聽着雨擊打在帳篷上，發出激進無序的鼓聲，腦海中浮現的淨是那朵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的野花。

花離我很近，我想要去呵護她，為她遮擋風雨，卻無奈怎都靠近不了，只得凝望。我淺淺地呼應着花，一夜夢囈……

黎明時分，雨停了，我也醒了。走出帳篷一看，整個山谷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神祕的面紗，顯得無比的迷人聖潔。

我急切地往對面山崖望去，那朵花還在！我長長地舒了口氣。經過一夜暴雨的洗滌，她終究是挺過來了。

不過相較昨日，花的模樣卻是變了許多。花蕊的邊上只殘留下兩片花瓣，其它幾片想必是叫雨給打去了，綠色的細長花柄也彎了些許，上面還掛有幾滴雨珠，給人的感覺像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老嫗，看着有些憔悴。可就是她如今這樣兒，在我眼中卻是絕美的！

太陽漸漸升起，我們收拾好東西，背上行囊，開始重新出發了。走的時候，我又望了野花一眼，與她告別，而她彷彿也在朝我點頭。往返的時候，我們一行人沒走相同的路線下山，我也因此沒能再與野花會面。

回去之後，我時常會想起山崖上，夾縫中的那朵野花，於是便信手提起桌前的筆，將心中的感悟，盡數流瀉在了紙上：

世間渺小的生命，總是在重複做着我們認為微不足道的事，而這種微不足道的事，卻往往能在不經意間，給我們帶來最大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