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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後隨想抒情散文

節後隨想抒情散文

牀頭櫃上的那本書,封面已經蒙塵了。

節後隨想抒情散文

這真是罪過。

負罪感緊接着又引發了一場虛擬的卻也是不小的精神危機:如果自己將來也出書了,如果自己的書的命運也是這樣的不吉祥,該如何是好呢?這樣想着,心裏還真產生了一陣恐慌。“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對一個熱衷於文字的人來説,文章,書,被人冷落,心裏一定不會好受,簡直可以算做一種恥辱,所謂“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所謂“士可殺而不可辱”也!然而,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人總是自取其辱。

將來自己的書會不會遭逢此運,自己也許根本就不知道,就如同別人的書在自己手裏蒙塵而別人一點也不知道一樣。

這恐怕就是鍾情於文字的人的悲哀吧。常年伏案,嘔心瀝血,頭熬白,眼熬花,與自己的靈魂相約,也和別人的靈魂相約。和自己的命運對話,也跟別人的命運對話。“樂莫樂兮新相知”,也許只有忠誠的讀者才能與作者的靈魂產生共鳴而彼此心照不宣吧。那些不讀書的人,他們怎麼能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素昧平生的人在為自己的靈魂創造快樂尋找出路呢?再説,如今,還堅持讀書的人也不是很多,但大家都認為自己不讀書也活得富足並且快樂。

為了良心安穩,那就拿起書來讀吧。於是,先拂去浮塵,再把書翻到夾着書籤的地方,讀起來。然而,心,還是不知不覺地跑到了別的.地方。

都是年節惹的禍。

五花八門的應酬、交往,搞得人焦頭爛額、疲憊不堪,儼然一個正在服刑的短期罪犯,盼望着脱離人情囹圄的那一天快些來到,這種被人呼來喚去、軟纏硬磨、死纏爛打地“請”往各種飯局、酒局、娛樂場的日子真不好過,但大家都説這樣才是過年,這樣才是生活,這種做法才是最好的活法,這樣做的結果就叫快樂,這種觀點怎好苟同啊,自己的心明明在打顫。

於是,牀頭櫃上的書本就這樣蒙塵了。

書本在蒙塵,人在外面被人強迫着一天天走向墮落。天昏地暗地喝酒,口乾舌燥地抽煙,聲嘶力竭地唱歌。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終於得了暫時的閒暇,頭腦清醒了,身體輕鬆了,打算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卻不禁猛然心驚,大半個月時光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過去了,除了一大堆不堪回首的渾渾噩噩,除了流逝的時光帶走了年歲,除了麻木的五臟六腑,自己的軀殼裏幾乎是空無一物了。

好像許多事情都是可做可不做,彷彿唯有讀書不能間斷、不能耽擱,事實上卻是常常間斷、常常耽擱,而歲月又是這樣的不饒人,不知不覺就要皺紋深刻、滿頭飛霜了。不喜歡讀書的人則認為喜歡讀書寫作的人的想法和做法未免太幼稚、太荒唐。當然,誰都希望自己活着的時候永遠也不要有時間概念,但偏偏就有,並且無法隱匿,無處躲藏。“流水落花春去也”,即便再來,終究要去,於是,流水落花又去也,人老珠黃。

可見,人這一生還真不好安排。學着去鑽營當官吧,正在當官的人卻感歎説官場險惡,官場就是神經高度緊張的生死場;學着去經商賺錢吧,正在經商的人卻説商場如戰場,常常是強手如林,商機瞬息萬變,叫人防不勝防,平靜的時候水波不興,躁動的時候倒海翻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都在作着同一件事情:錢貨兩過手,無貨愁貨,有貨愁賣,連覺都睡不安穩,連吃飯都沒工夫細品五穀雜糧的香。那麼,就繼續讀書寫文章吧,那些老邁的文人們卻説,只不過是遊戲或者自我安慰罷了,犧牲自己的閒暇,寫一些帶着喜怒哀樂、天道人理的文字,再去佔用別人的閒暇,把別人也帶進同樣的遊戲中去,讓別人就着煙酒茶把自己的文章一同嚥下,可是,這又説明什麼呢?到頭來,文壇究竟有幾個泰斗?眾文人信誓旦旦,只不過大夢一場,無論如何都要走向老邁的結局,關鍵之關鍵在於,人生是否從中得到了快樂幸福。説一千,道一萬,真心話竟然是:不要以結果為目的,而應以過程為目的,稱心就好。如果看得太真又沒有出現想要的結果,終究是“此生誰料,身在天山,心老滄州!”

的的確確,比起不讀書的人,讀書的人只不過把大把大把寶貴的閒暇時間用書本和筆墨塞滿了,生命的密度提高了,據説這就是人生最好的作為,很有意義。然而又有人説快樂才是人生的真諦,應該像莊生一樣憑自己的心性去作“逍遙遊”,而不要像宿儒那樣心懷天下,事必躬親,千頭萬緒,提綱挈領,甚而至於黃卷青燈,皓首窮經,一旦年事一高,怎麼看都像還在出氣的木乃伊。至於坐定空門,潛心禪宗,最後像高僧大德那樣,一者無意拈花,一者會心一笑,彷彿兩個會猜謎語的啞巴。但是,萬般塵緣終能斷絕嗎?諸多俗務又由誰來做呢?

可是,自己已經做了讀書人,並且也在寫文章,也打算出書,因為文人是最容易從精神上被別人俘虜的人,所以,文人常常別的文人身上虛擬出自己靈魂的樣子。宋代的大儒、哲學家、理學創始人張載的橫渠四句有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假如作為文人又真的心懷天下了,這樣的話,難道不能擾動靈魂並讓自己的精神歸於其人麾下嗎?

誰説得清!

人生是一個兩難甚至多難的命題,難就難在人們一直在找尋最好的活法,不幸,至今都未曾找到。不妨做一個並不適當的類比:牛頓的經典物理學認為,系統內部的作用力不能改變系統固有的運動狀態,比如人站在車裏推車。那麼,人生的兩難甚至多難的命題,人自己也許永遠也無法求解?

不必糾纏在裏面了,掌控自己生命的着力點只能是當下。如孔子所説的,人生的至高境界就是“從心所欲,不逾矩”,想讀書就讀書,想打麻將就打麻將,想睡就睡,想唱歌就唱歌,只要守住法律和道德的底線,怎麼活都不為過吧,因為,生命的存在形式本來就是豐富多樣的,活法也就更應該沒有硬性的限制,這個過程很短暫,不容任何人有過多的假設和推想,過了這一天,一定就是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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