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大峽谷遊記散文

落筆前，我以為會起個諸如大氣雄渾、氣勢磅礴這些與之匹配的題目，就像最初看到的，矗立在山頂上的那幾個醒目大字——南江大峽谷。一個大字與峽谷，足以讓人想到那種崇山峻嶺中，奔騰呼嘯、落花千丈的氣勢。可是當我落筆於紙的時候，心裏縈繞的竟是千絲百轉的柔情，這柔情裏，有景緻錯落的柔美，有淳樸笑臉裏的謙和，有少女般清純多姿的河灣。許是不是旺水季節吧，峯巒間，那些靜靜流淌的溪水、飛瀑，如温婉嫵媚的江南女子般，靈秀得楚楚動人。是的，不見得有多少花開，卻總讓人有花兒般馨香柔軟的情懷。

（一）

開陽地處黔中腹地，面積2026平方公里，總人口43萬。南距省會城市貴陽60公里，北距歷史名城遵義118公里，交通便捷，貴開高等級公路直達縣城，省道久銅公路貫穿境內。屬北亞熱帶季風性濕潤氣候，常年平均氣温在10.6至10.4度之間，氣候宜人舒適。全縣百分之七十五的土地富含被稱為“生命元素、抗癌之王的硒元素。被稱為“中國富硒農產品之鄉”。十里畫廊——南江大峽谷，就坐落在這片奇秀多姿的土地上。

當我們省散協一行人抵達南江鄉政府所在地的時候，剛剛雨過天晴，空氣裏滿是花兒的清香。南江鄉年輕的黨委書記風趣地説，真是貴客到啊，久未見雨的天，竟傾盆而下，把路面沖刷得乾乾淨淨。他操着一口濃重的地方口音，陽光的臉上，説話一口的笑。坐在會議大廳，聽他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南江鄉的前景近況，十里畫廊的多彩風姿；即將開通的直達大峽谷的專軌；養生與農副產品一體化，無子石榴、肉枇杷、美國葡萄、小農莊經濟等等……聽着聽着，窗外傳來鳥兒的啼叫聲，忽然有一種山鄉女子對鏡梳粧的感覺。

作為爽爽貴陽的窗口，他説得自豪而又信心滿滿，聲音不大，卻抑揚頓挫。尤其那一雙會笑的眼睛真誠質樸，讓人想起這裏自然的風光，淳樸的山寨人家。都説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當家人的氣質與這裏的山水融合得恰如其分，沒看風景前，就已經先聞其聲了。

吃罷午飯，還很濕潤的天已經雲開霧散，路邊滴水的桃花，新葉映襯的梨花，打着果丁的枇杷，還有不知名的野花，經雨水沖洗後，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乾淨的光澤。車一路行駛着，含着花香的風一路吹來，小寨人家古樸的瓦屋，鑲嵌着木製花格的窗櫺，掉掛着一盞盞紅亮燈籠的門廊，遠處層層遞進的油菜花海，哦！真是一幅立體交叉的水墨丹青畫。穿越其中，讓人仿若置身世外的桃園。這就是如詩般的十里畫廊嗎？可是豈止十里呢。

沿路的青龍河，靜默、平緩地流着，一如山裏坐落於河畔的人家，靜看流水無聲，歲月變遷。看着靜靜流淌永不停息的河水，同伴們誰也説不清它是不是如我們一樣，直奔南江大峽谷而去。可的，世間萬物，哪怕是山川河流，總有一個地方是它們的歸宿，就如我們。

賞心悦目間，車突然行駛到一座橫亙路中的天然巨大山門前，山門的兩邊奇峯異起。許是車擋住了視線，或心思還在小橋流水山花爛漫間流年，竟讓人有突然而至的感覺。青龍河不見了，一條隧道洞穿山門，同伴們驚呼起來，是穿洞進去呢。

隔着窗玻璃，密集的水珠從葱綠的枝葉間滴落，花朵般砸在窗玻璃上，又水晶般碎去，真有隔世仙境般的恍惚。趕緊打開車窗，一股潤濕的風吹來，絨毛樣的雨霧慢進窗內，頓覺口齒潤爽。洞頂和路邊枝葉上的水如珠簾般掉落，伸手窗外，水珠點點沾濕在掌心。哦！真是水的世界呢，到處都是水，頭頂上，洞穴裏，地下，鑲嵌着美麗人體照的洞壁……是因為才下過雨嗎？還是本就這般的風景？

像穿越時間的隧道，或現實走進遠古，走進原始的起點。大約十幾分鍾後，眼前豁然開亮，好像突然來到另一個神奇的世界，山，高崇陡峭，崖壁飛流直瀉，青龍河已經卸去了偽裝的面紗，歡騰着、奔放着、咆哮着，穿行在奇大巨石間，水花四濺，蕩起一連串的渦流。看着陡峭崖壁上飛流直下的水瀑，真不知道那麼高的山頂上哪來的水？這就是高山流水的樣子嗎。水繞山行，山圍水轉，山川之所以俊美，是因為水的滋潤呢。想着剛進洞時的水幕，突然有種珠聯璧合般的感觸。又想起曾經與友人的對話，他説，姐，山也會哭嗎？我説，會的呀，因為山動情了。是啊！誰説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裏，它的世界遠比我們聰敏的頭腦想象得還要豐富，有句話不是説，大智若愚，大美若拙嗎？山川之美，豈是我們眼睛能看夠的？

煙花三月下開陽，大峽谷在春季百花的滋潤里正在甦醒，它一如水般的柔軟，在芬芳的花香中如俊朗飄逸的布依族兒郎般，展現在我們的眼前，定格了我對峽谷最初的定義——花纏水繞、柔中帶剛的美。是啊！曾經咆哮的峽谷，在花的`映襯下，也可以美得如此温婉。

（二）

當一行人急匆匆趕到峽谷的縱深處一看究竟時，我是如此驚喜地看到那座吊橋。第一眼我就知道它已經廢棄，因為陽光下，依然掩飾不住它滄桑如一位閲盡世間榮辱的老人，懸掛在峽谷的兩端，青藤纏繞的扶繩舊跡斑駁，看得出已經久無人踏入。拾級而上，撫摸發白的繩網，搖搖欲醉間，我聞到了遠古飄來的氣息，這氣息讓人那麼地想要去靠近，似乎靠近了，就脱去了一身厚重的盔甲，瞬間變成遠古打柴歸來的布依族女子。我張開雙臂，使勁跺腳，讓身子在橋上搖搖晃晃。蕩在上面，有種返璞歸真的悠悠感覺。

是的，在這裏，真的可以找到我們隱藏在心底那一絲僅存的，對真實，對迴歸自然的快樂。我喜歡這樣的感覺，這感覺也許來自心底對簡單、對質樸、對古老先民文化的一種崇敬吧，或者被電視中唯美的拍攝畫面嚮往着，再或者就是一種迴歸的召喚。

木製鑲嵌、延伸到崖外的古棧道，緊貼崖壁，蜿蜒迴轉，奇異山石，突而冒出。走在這樣的地方，踏出空洞的響聲，混合着腳下喘急的河流，還有河面上，沿崖壁時而飛行、時而落腳淺灘的鳥兒……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回到了自然的境界，竟有對着遠處峽谷高歌一曲的衝動。也許，在那些不知名的峯巒間，會有人迴應着呢。這樣想着，好似聽見布依人嘹亮的山歌，在崖壁峽谷間迴盪：

一對燕子順河飛，飛到橋頭站一對

一個點頭一個叫，句句叫錶快開聲

一對燕子順河來，來到橋頭站一排

一個點頭一個叫，句句叫表上歌台

若是沒有那麼多的同伴，或者一個人獨步在棧道的長廊上，我是要高歌一曲的，管它是否悠揚、動聽。哈哈，做一回山寨野女，縱情放歌，還原本來的真純有什麼不可以的。

棧道忽然延伸出開闊的一塊平台，站在平台上扶欄而望，正對面是隔岸陡峭的崖壁，後面沿台階拾級而上，一瀉而下，冒着銀花的瀑布，從巨大的石柱頂端噴湧而出，看着怎麼像巨大的被石化的樹呢，中間還是中空的，真想去摸一摸，看看石壁還有沒有木製的感覺。會長詼諧地説曾經從洞裏鑽進去過，引得眾人一看究竟。幾枚黃色的樹葉飄落水面，隨水花四處漂游，恍然間還以為是一條條彩色的魚。哦！忘了，水清則無魚，這樣清澈的山泉水，又是如此急速地從頂端掉落，魚怕是早已尋覓他處了。真想沿石樹爬上去看看，看看這樣的水，在山的頂上是怎麼聚集而來的，也許那上面本就有一條大河，或者又是另一個世外的桃園吧。

不是雨季，三月的河流還很冰涼，沒有搏擊浪花的漂流者，大峽谷在安靜中靜靜梳理着。回走間，冒出許多稀奇古怪的念頭。真好啊！這樣的地方，隨便怎麼想像吧，都可以把自己裝扮起來。可以是唱着山歌的布依女子，一身素裝足以美麗；可以是尋求俗世清靜的都市強女，漫步廊間，讓高跟的鞋子敲出單純的聲響，不用去管端莊與否；可以是孤高清傲，不食煙火素面朝天的傻女，孤獨也罷，單純也罷，那傻傻的樣子，那閒適的心境，不用刻意去追趕時間的安逸，足以安穩浮躁的心。當然，還可以是那尾清水裏的魚，隨瀑布的激情，勇敢飛翔地跳躍……在這裏，內心真實的需求，迴歸自然的快樂，是那麼的急切。

（三）

離開峽谷，車隊跟隨帶路的鄉鎮府車，一路婉轉來到百畝大棚葡萄園，還不是季節，葡萄只有小小的幾匹嫩葉冒出。抱着孩子的女主人一連聲地招呼進屋裏坐，男主人則在大棚裏滔滔不絕説着他的富硒葡萄。有人問什麼顏色的；有人問現在可以栽種嗎；有人問鐵絲上的小膠繩是做什麼用的。鄉里陪同的紀委書記偶爾插上一兩句，淺淺抿笑的眉間，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我沒有問題，我靜聽着，也在想着，這些最基層的領導們真是有心人。

當車隊一路婉轉，來到一處河灣時，很是奇怪，我看到那一灣清涼河水的時候，第一念頭竟是沈從文小説《邊城》裏，翠兒家的河灣。我沒有去過沈從文的邊城，不知道那棵大樹下，拴着翠兒小船的河灣，究竟是不是這樣的，但這古樸的氣息足以讓我的思緒回到久遠的過去。

站在高高的河岸上，極目望去，沿河的百畝優質富硒葡萄園大棚，在陽光中泛着白色光澤。一大羣水鴨子從另一個彎道游來，頓時碧綠的河面波光粼粼，親切的味道混着河風送來，心裏竟暖融融的，我想起了《我的月亮河》，我的《深水灣，淺水灣》，想起了放鴨女。是呢，這樣的地方，天與地，山與水，過去與將來融合得那麼自然、真切，置身其中，總能找到我們似曾相識的氣息，熟悉的故鄉的原味。

傍晚落座在沿江而立的水頭寨，又是一處讓人迴歸自然的地方。鑲嵌着白色格子的古老民宅，棕紅色木製雕花門廊，有着濃郁民族風格的農家樂山莊，都在述説着淳樸的風氣，古老的過去。沿長廊而坐，手輕扶欄杆，任垂柳吊懸在頭頂，任冒着新綠的枝條遮擋視線。一盞茶香，幾蝶時令農家菜餚，一邊品着香茗，一邊隨意觀賞着柳綠花紅，一邊遠眺着河岸小寨的人家。此時，多少煩惱和憂愁，都隨着一江清水而去。

不知不覺天已黑了，此時的我心早已沉醉了，醉在這煙花三月美景中，醉大峽谷柔美的畫廊中，醉在小鎮人家自制的米酒裏。老豬腳燉蘿蔔，折耳根炒臘肉，蕨菜沾辣椒水……迴歸自然的本性，在這裏彰顯得一覽無餘。

......

南江大峽谷，我就以這樣的情懷來書寫你，沒有在你最氣勢磅礴的五月而來，沒有親自皮駕舟與你激流勇進，搏擊浪花，親密接觸感受你的雄渾大氣。我在煙花三月而來，正是風吹花兒香的季節，你抖落一身冷峻逼人的氣勢，柔情萬千地舞起另一番風姿，我以女子細膩的眼光看你，你竟也會柔情萬千；你有江南女子風姿卓越的柔情，也有小鎮人家讀書兒郎的清俊；你演繹着粧紅女子的嬌媚，又融合樸素山民的大氣；你委婉中靈秀，秀氣中奔放；你花中纏繞，水中奔騰。在這春光明媚的好時光，你聚集渾身的魂魄，只為等一場五月盛世的到來......

南江大峽谷，我為你傾醉，舉杯邀月飲，放聲吶喊吧！朋友，不為離別，只為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