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經典散文

1

弟弟見過磊的評價是：“對咱媽很尊重，待你體貼，對我們也很好。”

磊知道後不以為然：“對老人都得尊重啊。即使她不是你媽，只是一個陌生的老人，我也得尊重。”

我從前沒覺得他在照顧我。後來留心了一下，果然有這樣一些細節。比如，有次聊天，他問我喜歡吃金針菇嗎。第二天，我發現飯桌上，就多了一盤金針菇。

某天他知道我愛吃魚。於是第二天開始，他就習慣去買魚。我就開始了經常吃刀魚、雪魚……的生活。

2

母親見了他，一頓飯吃過，就當面告訴他：“以後你倆好好相處。”他當時就望着我笑了。對我説：“這都是在支持我。”

從那以後，他常把這句話搬出來。尤其在我拒絕他的時候。他會説：“我這是聽老人家的話呢，你還不配合。”

拿到了尚方寶劍的樣子。

3

他的工作常常需要熬夜。有一天只睡了四個小時。傍晚的時候，正與我聊着天，他就那樣坐在沙發上睡着了。很快開始前仰後合。我用手扶住他，很快發現這不是辦法。就把他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

睡眠之中，他的手偶爾會有間歇性的抽搐。不是缺鈣，不是缺鎂。還是因為，侷限在這樣的空間裏，睡不安穩？

明明有閣樓的，他平常不肯上去休息。他似乎覺得白天就不能去睡覺的。即使沒有客人的時候，也不放鬆一下自己。

一個小時後，他被周圍的聲音吵醒。我的肩頸早已麻木。這樣長的時間裏，我其實沒有想什麼，只是能夠感覺到，自己對他並不排斥。這麼多年裏，有過許多次相處，卻極少能夠不抗拒，不反感，想要在一起，想要接受。

看他這樣疲勞，自然湧起的，是心疼的感覺。他彷彿從來不知道憐惜自己，只是一門心思想着他的店，他的生意。他的上進心太強，強到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

4

相識不久，我只盼着時間快點流逝，可以對別人説，我們已相識很久，已經在一起幾個月，幾年。

雖然有些時候，時間有意義，也沒有意義。時間長也不能説明什麼，時間短未必不代表什麼。

5

磊不太煽情。卻是個很有情調的人。他講過最好的話是：“我想好好珍惜你。”

而很多人，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説：“我愛你。”他們隨意一説，我隨意一聽。只表示當時的心情，沒有誰鄭重求證。

而對磊，我一直等候着他訴諸言語的那一天。

目前，即使他不講什麼，我也可以從他的行動裏，充分明白他的心意。

而我，也沒有對他説過什麼柔情的話。通常習慣低調處事，對他已經足夠高調，比如很短的時間內，已經世人皆知。

6

磊其實對婚姻有很多期望，對夫妻之間的關係有很多尚未完成的期翼。

在他的心目中，兩個人之間應該有很多親密的氣氛，很多有趣的互動。即使他沒有説出來，我也能夠從他偶爾的嚮往裏，感覺到他的憧憬。

他可以縱容妻子任性、撒嬌、不講理、煽情……只要別觸犯他的底線，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

他也希望兩個人能夠有情有愛，有恩有義。

經歷過波折之後，他終於明白，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對方好的地方，也是不好，最後只能互相折磨，一拍兩散。

有時，我試圖探測他的內心，去了解他的思想與情感。我只是知道，有一扇心門在為我敞開，我在小心翼翼走進，不知道里面有怎樣的風景，他又有怎樣的創傷與隱痛。

7

有時候，我滿腦子都在想着一些與他有關的片段。又不想對誰訴説。沒有辦法與他人分享。別人不會完全體會你的感受，倒可以有不少建議，或是產生不少誤解。或是澆你一頭涼水。

知道自己的一些隨感，會傷害到一些關注我的人。他們原本對我深有好感，卻無法接受我的變化多端。

每一天，每個人都有無數個念頭，瞬息萬變。如果你不給我下判斷和定義，或許可以和我一起，感受一些生活的點滴，或是讚美，或是抱怨。

我和每個人一樣，只需要祝福，不想讓他人指摘。

8

有一些問題，也在逐漸的暴露出來。比如，我不適應磊的這種生活。不適應下班後，去看他，和他守在店裏。

會覺得，失去很多自己的時間。

我是個動手能力極差的人。總是擔心，如果經常和幹活利落的磊在一起，他早晚有一天，會對我有輕微不滿。

還是希望將來有另外的場景。下班可以一起回家。彼此有不同的圈子，並不交織，只是在早上或晚上的時候見面，共同考慮家庭的事務。那樣他不會有機會看到我的弱項。他眼中出現的，只是一個傍晚歸來的妻子。

9

他一緊張，就習慣説：“你知道嗎？”那天見我母親，氣氛一鄭重，他又開始説：“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磊其實不是擅長用言語表達的.人。第一次見到我時，需要與我交流，也常常是形容了幾句他的心境，就用了一句：“你知道嗎。”

我想我知道。有時候可以不等他説出來，或是説完，就知道他的需要。如果你真的用心去體察，或是本就心意相通，就會了解。

10

他習慣早晨醒來，就打一個電話給我。他習慣送我回家之後，還發來短信。

他習慣把我當成他的伴侶。會這樣介紹給那些尚對他抱有幻想的異性。他習慣以實相告。對我沒有什麼隱瞞。

我習慣着他的這些習慣。我更習慣於他本身。

11

據説曬幸福的人，最終會分手。我一向不敢曬幸福，有時寧願忍在心裏。然而，對於一個喜歡寫東西的人來説，可以不向他人傾訴，卻很難不想記下自己的隨想。

我想，這些並不完全是幸福，只是我們正擁有着的瞬間。而這每一個片刻，都是我和他正珍惜着的。

12

送我回家，到了家門口，磊笑着看我，又是那種調皮的笑意：“如果你捨不得我，可以跟我走。”我自然也笑了，對他搖搖頭，揮手告別。他：“如果你半夜睡不着，可以打電話給我。什麼時候，你能想我想得不行，説什麼都呆不下去，直接打車去找我呢？”

目前來説，那隻能是他的理想。

我似乎很難對哪一個人如此衝動。

不過，我很期待着他描述的畫面成真。如果是那樣，我會感謝他。象某首歌中唱到的：“謝謝你讓我愛上你。”

我也很希望，去愛哪一個人，去交換彼此之間的感情。可以愛到一定的程度，比如奮不顧身。

那對目前的我來説，也只是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