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巴掌現代散文

一、內景 家內 白天

距高考越近，張姐的心就越慌。兒子要參加高考，對這個家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

張姐心理：老公在工地上摔傷了腿，自己又掙不來錢，就指望兒子能考個好大學，以後找個好工作。嗨，學校離家很遠，兒子住校，一個月才回家一趟。除了幫兒子洗洗衣服，改善伙食，就再也幫不上什麼忙。據説，省一模考試的成績出來了，這可是一把預測高考成績的重要標尺。

張姐急忙給兒子的班主任打電話。

班主任：你兒子聰明是聰明，就是學習不紮實，這次是班內第10名，不知道有多僥倖。看看他同桌，學習起來像個釘，釘在座位上不出去。你兒子可倒好，像只鳥，一下課就沒了影。再這麼下去，考上一本有點難呢。

張姐：李老師，那就麻煩您了，多管管，我也去不了呀，家裏的事多着呢。

班主任：好吧。

二、內景 家內 白天

班主任的話，就像一根魚刺紮在張姐的喉嚨裏，卡得難受。傻小子，就知道玩，張姐暗道。

一週後，兒子回來了，大家已經是大中午了，一進家就喊餓。張姐早就給兒子燉好了排骨，買好了炸雞翅，還做了他愛吃的米飯。

兒子端着排骨給爸爸送：“爸，吃點排骨吧。”連喊了幾遍，就是不吱聲，大概是睡着了吧，兒子想。兒子有讓張姐吃。

兒子：媽，您吃點兒。

張姐：我正忙着上街，沒時間。（自己嚥了口唾液，老公在裏屋大概也嚥了口唾液吧。）

張姐心理：為了攢錢讓兒子上學，他們自己很久沒有吃肉了。兒子的衣服髒得不成型，鬍子也硬扎扎長了出來，臉，黝黑粗獷。

張姐：（囑咐）兒子，洗洗澡，換上新洗的衣服啊，寫作業睡會兒覺。（然後就上街了）

三、外景 衣服店 中午

張姐：這牛仔褲什麼價？

美女店員：150元，那條399元，還有……

張姐：就這條吧。

買了這條牛仔褲，張姐的兜裏的錢所剩無幾，一種無法言説的悲涼襲上心頭，就覺得渾身疲憊無力。

四、內景 家內 下午

一進門，看見兒子穿了個睡衣，坐在沙發上玩遊戲，手指在鍵盤上靈活飛舞，那破舊的鍵盤在兒子的手裏起死回生了。

張姐心理：這個不聽話的傻小子，原來一門心思撲在遊戲上，怪不得學習不紮實。心頭上來一股火，張姐上去就給了兒子一巴掌。

那瘦骨嶙峋的小肩膀上立馬泛上了五個紅指印。

張姐：（有點歇斯底里）你就知道玩遊戲，離高考還有幾天？你咋這麼不爭氣？怪不得班主任説你學習不紮實。

兒子：（委屈地仰起頭，眼中是絕望的淚水）我剛把作業寫完，想放鬆一下，你就説我只知道玩遊戲，這就是你理解的不爭氣嗎？什麼叫學習不紮實？難道非要像個書呆子才算紮實？你太不理解我了！

兒子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間，“咣噹”一聲關上了門。

張姐心理：兒子大了，有自己的見解了，看來不能打了，恐怕要打出“仇”來。

五、內景 家內 白天

兒子一走又是一個月，連個電話也不大。

老公：（責備地）你太沖動了！

張姐：（也委屈）還不是為了他好？落了個裏外不是人。

老公：（內行地）教育為主，輔以啟發，引導和疏導。

張姐：（發狠地）不管他了，省二模的成績也不問了。

省二模之後，兒子回來住了幾天，神情總是淡淡的.。張姐照樣給兒子燉排骨買雞翅，成績的事問也沒問。張姐不問，兒子也不説，張姐就生氣。

六、外景 校園外 白天

馬上就要高考了，空氣中也沾染了緊張的味道，學生和家長都開始為高考做各種準備。高考前一天，張姐去學校看望兒子，隔着一道大門，兒子好像又長高了。見了媽媽，張昕的神情還是淡淡的，話也不多，問一句答一句，並不多説一句話。

張姐：兒子，高考時，媽媽過來候考，好好發揮啊。

張昕：（一口回絕）用不着！

張姐歎了口氣，扭頭走了，身影很失落莫。

七、外景 考場外 上午

高考那天，張姐還是在考場外候考了。黑壓壓的人羣，都是焦灼的家長。雖然沒有見到兒子，但張姐覺得，只要守住這地方，就是和兒子並肩作戰。旁邊的家長都買了礦泉水在陰涼裏聊天，張姐捨不得買，雖然也渴，但強忍着。高考兩天，張姐在考場外守了兩天，起了一嘴的泡。

八、外景 建築工地 白天

張昕與其它考生不一樣，沒有狂歡、聚會、唱歌，玩遊戲。跟着二叔去了一個很遠的建築工地，玩命地幹活，拿筆的手也很快磨破了皮。張姐曾問他考得怎麼樣，張昕漫不經心地説湊合。什麼事湊合？張姐心中又沒了底。

九、內景 家內 白天

過了一段時間，聽説高考分數出來了，張姐給兒子打電話，詢問兒子的分數。兒子不知嘟囔了一聲什麼，便掛斷了。再打電話，兒子就不接聽了。張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考上了那個批次呢？這不是折騰人嗎？張姐的心就起起落落，着急也沒辦法，自己也不會上網，也沒有兒子的准考證號，無法查詢兒子的錄取結果。張姐一着急就失眠上火，又得一場重感冒。看着病歪歪的張姐，老公心疼，就悄悄給弟弟打了個電話，讓他勸勸兒子回來一趟。

十、內景 家內 白天

張昕：（終於明白）媽媽，好點兒了嗎？

張姐：（睜開了眼，朦朧中）兒子！

張昕：媽！

張姐：兒子，把你手裏的信封給媽媽看看。

張昕：（遞過去）媽，是兒子不對。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張姐接過來，打開一看，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展現在眼前：西安交通大學！真好！是兒子一直嚮往的大學。張姐看了一遍，“忽”地坐了起來，順手給了兒子一巴掌。

張昕：（捂住臉）媽！你又打我！

張姐的臉上流下兩滴淚，一直流到了腮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