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温暖時光散文

1

有人用咖啡比喻友情，而我更喜歡把茶比作友情。因為在我看來，咖啡的香濃怎能比得上茶的香醇更久遠，人或許更多的時候還是喜歡細水長流的情感。

國慶假日，朋友相約在她家小聚，當然這是屬於四個不帶家眷的女人聚會。六年前當最後一個好友步入婚姻的城堡後，我們各自在彼此的生活裏忙碌着，聚會逐漸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白天忙着工作，雖然都不是事業型的女子，但終究工作是要盡心的，畢竟要對得起那份收入。晚上又要各自顧着孩子和家庭，很多時候相互間只能用電話問候一下，偶爾碰面也多是聊聊孩子或是生活的瑣碎，卻很少再去碰觸曾經的夢想或純真的時光。

坐在好友家紅色的大沙發上，吃着朋友準備的豐富美食，打量着那一張張親切的笑臉，時光在那一刻充滿着愜意與美好。就算是很久不見，就算是聯繫不多，但相見時卻絲毫沒有生疏，這便是朋友。當一盤可樂雞翅上桌時，如曾經一樣，我先對這盤雞翅點評一番：可樂放得太少，沒做出可樂雞翅的真正味道，真不如我做的。當好友正低頭思索自己失敗的原因時，我卻很坦然地吃下了五個雞翅，然後振振有詞地説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敢直言相告。

如往常一樣，當她們三個人結起聯盟，準備對我進行批判時，我早已逃至她家的陽台，欣賞起窗外的風景。年齡最長的好友曾經我們的宿舍社長，她説：“這丫頭怎麼還是那麼伶牙利齒，這麼多年了怎麼就一點兒都沒收斂？”我笑而不語，我知道那是曾經青春年少的我，在她們呵護下的我。可是那個我早已在不斷變換的時光裏漸行漸遠，現在的我愚鈍而木納。

相識在十幾歲的年齡，在那最美的年華里，彼此談論着隨性的話題，傾聽那些與青春有關的心語。記得那一個秋日的午後，大家坐在校園的花園裏，陽光温暖，校園廣播裏周華健的《朋友》正在播出，於是我忽然問坐在身旁的好友，這一生我們會不會一直是朋友？好友堅定地説，別人怎麼樣她不管，她會一生陪着我，做我永遠的朋友。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青春歲月裏一種對友情的承諾，但就是這樣的承諾讓我們相伴走過二十多年。

生活中需要費心勞神的事情太多，於是喜歡簡單的事物，喜歡簡單的生活；於是固執地認為友情是不需要打理的，是朋友就會理解你、信任你。就是這種思維的存在，這些年身邊的朋友也在不斷變化着，新朋友不斷加入，疏於聯繫的許多所謂的朋友也漸行漸遠。但最終一直相伴的，卻只有那些相遇於最美年華的友情，我稱它為經過歲月沉澱的情誼。

坐在好友家23樓的陽台上，秋日的陽光灑滿玻璃窗，依然帶着暖意。四個人又擠在一張沙發上，一起談論着生活的瑣碎，工作的疲憊，抑或是一起回味那些久遠的記憶，手中的那杯茶儘管經過數次添水，顏色早已變淡，但那種淡淡的清香卻依然縈繞齒間，這便更像我們的友情，看似淡淡的，心裏卻暖暖的……

2

我不知道這條小巷已存在了多少年，只是知道在這條小巷的深處，有一幢高層建築，其中有一處小小的空間，它屬於我。

這不是江南煙雨朦朧的小巷，亦沒有穿着旗袍邁着細碎步伐的美麗女子。這是一條來來往往都是神色疲憊、腳步匆忙的身影，從早到晚都是充滿着煙火氣息的小巷。

我每天都會穿過這條小巷，清早在晨曦中走出小巷，晚上又在夜幕中回到小巷，早晨是熱鬧的場景開場，夜間是另一場熱鬧繼續。每天都在時間的督促中，不免腳步匆匆，所以對小巷很小關注，有的只是一種平常的情愫，似乎它與我的關聯只是因為我的家在小巷深處。

雙休日送完學英語的女兒，我會漫步於小巷，看看周圍的建築物，它們提示我這條小巷至少有幾十年了。舊式的樓房在小巷兩旁，具有商業敏鋭眼光的住户便利用自身條件，將一樓住房都改成了商業鋪面。小超市、麪條鋪、小炒、早點鋪、乾洗店……

小巷並不寬，也就能單獨走一輛車，但就是這樣一條普通的小巷裏卻演繹了一段讓我感動的插曲，也是這個插曲讓我對小巷和小巷裏的人有了新的認識。

那是一個冬日的清晨，我如往常一樣在黎明前的黑暗走進小巷。剛出小區門就看見賣早點的一對老人已經開始營業了。他們的雞蛋卷餅在這個小巷挺受歡迎的。我要了一份，大媽看着我説：姑娘是不是生菜稍燙斷一下，不要火腿腸，而且辣醬少一點。

“大媽，你記憶力真好，是的。”我一邊驚歎大媽的記憶力，一邊微笑答道。

從包裏取錢時，才發現自己沒有零錢，只有一百的。於是拿着一百給大媽，説自己早上忘了帶零錢。

“姑娘，我也沒零錢，你拿去吃吧，明天早上再給我錢就行了。”一媽一邊給我遞早點，一邊笑着説道。

“大媽，要不然這個餅我不要了，我沒零錢，不付錢吃你的東西不好意思。”

可惜大媽執意讓我第二天再付錢，説她每天都見我進進出出的，不怕我會騙她。再説真不付也就五塊錢，沒什麼的。

我無法謝絕大媽的好意，便拿着餅走出了小巷。第二天早上下雪，很大的雪讓這個城市變得純淨而神祕，這一天大媽的早點沒出攤。第三天，走出小區依然沒見大媽的早點攤，於是心裏還想，這五塊錢看來一時半會還不了。

整整一週後的清晨，我再次看到了大媽忙碌的身影。將欠的五塊錢還給大媽時，大媽還説我怎麼一直記得。我説都是小生意，也不容易，我怎麼能一直欠着。大媽邊看着我笑邊搖頭：這姑娘，真是不欠人情。即將步入中年的我，被大媽稱為這姑娘，這樣的稱呼在此刻聽起來是那樣親切而舒服。

原來上週大媽的老伴心臟病犯了住進了醫院，大媽不想讓自己的子女太辛苦，所以一直自己陪在醫院。這不一出院，就又出攤了。而老伴怕大媽一個人太辛苦，也要撐着陪大媽一起來。看着大媽和大叔忙碌卻快樂的身影，我忽然覺得這就是幸福的味道。一起經歷了人生的風雨，或許年輕時也會有爭執與不快，但老了卻更加彼此依賴，就算這樣寒冷的清晨，卻依然願意兩人呆在一起，這或許就是最平凡相依的幸福。

3

每天似乎都重複着相同的事情，當白天的喧囂還未開始，便出門乘坐公交車。從西頭到東頭，早上一般五十分鐘就能到達。下班後又匆匆趕路，再從東頭返回西頭的家。晚上堵車嚴重，於是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就這樣每天摸黑出門，伴着星光回家。在樣不斷重複的時光裏消耗着生命，有時候覺得生活真是毫無意義，但看着周圍的人都是這樣節奏，這樣的生活，便也説服了自己安然接受。

年底了，各種瑣碎的工作讓身心早已不負重荷。而身邊的同事，也在忙碌着，抱怨着，抱怨中，有的離開了，有的進來了。我淡然地看着，偶爾也會感歎熟面孔越來越少。雖然新面孔也終會變得熟悉，但人與人很多時候只是相識，卻不可相知，信任這個詞在許多人的字典裏早已淡漠。

每年年底都會寫總結，但每年的總結似乎總是一個味道，實在不知如何為這份工作填充新意。而每年這個時候，各種評功評獎及期間所發生的種種小插曲又會令人覺得有趣。而我永遠只是沉默的旁觀者。下午同事來取資料時與我開玩笑説：“姐，你現在是單位的模範，今年宣傳的典型是你，領導大會小會表揚最多的也是你，這次民主測評你又穩居第一，先進無可非議吧。”

我笑了笑，很多時候大家都習慣了看錶象，卻很少考慮表象後面的實質。我從來不去爭辯，因為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原本就是個不想爭的人。何況心裏明白，這些榮譽對我來説根本算不了什麼。年齡越大，對事物看得越清晰，對這些所謂的榮譽便也看得越淡。對我來説盡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別人怎麼評價是別人的事，我無法左右。有人稱讚我，也可能有人糟踐我，我無法更改別人的想法，只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

“其實都是你們照顧我，若不然以我的脾氣倒數還差不多。”我微笑着對同事説着，説出的話代表了這幾年來我真實的內心世界。是的，這幾年身邊年輕的八零後、甚至九零後為單位注入了新的活力，他們陽光、單純、工作方法靈活，在他們身上我這個漸漸老去的七零後收穫頗豐。與他們共事，聽着他們叫我姐，我不會怕再説錯話，因為就算説錯了也沒什麼。

原本到了這個年齡，是該學會隱藏自己情感了，也不會太讓自己的`喜怒哀樂表達的臉上，有人説這才是成熟。可我偏偏就是不夠成熟，我的心情天天都寫在臉上，但大多時候都是樂呵呵的，當然有時也會陰雲密佈。可是他們真的很寬容，很多時候我發的火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但他們卻總是淡然地面對，過後卻從不提起，依然心無隔閡，説着愉快的話題。

有時候我會説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其實我更喜歡的是現在的環境。目前的環境輕鬆而愜意，雖然自己的工作瑣碎且壓力不小，但工作的氛圍卻很好，在這種環境裏就算再辛苦，心也不會覺得累。

4

總覺得時光是位不速之客，它總是在不經意間讓我們告別一個又一個人生驛站，又不斷將我們推向新的征程。不論你是否願意，你都得循着它的足跡前行。在人生驛站不斷變換，風景也不斷變化中，我們的青春悄然逝去，容顏也逐漸鐫刻上歲月的痕跡。時常會驚訝地歎息，時光是如何將一個心懷夢想的年輕小姑娘打磨成了如今的樣子呢。如今的我雖然在時光的流逝中，內心變得強大而豐盈，目光從容而淡定，但在夜深人間時，心底卻總會湧現出一種無法掩飾的蒼涼。

是的，或許當安靜的時候，每個人內心都會殘留蒼涼的印記，於是我們學着用温馨來掩飾這份蒼涼。試着將別人的好不斷放大，將那些看似平淡的事物梳理出温暖的味道。喜歡文字的人，或許會如我這般將這些温暖變成文字，在字裏行間讓心間也盛開向陽的花朵，那份清怡與寧靜或許會將殘留的蒼涼消融。

年輕的歲月裏，人總喜歡結伴而行，或許是怕青春的記憶裏落下孤單的身影。這些年卻逐漸明白，人生最終是一場孤獨的旅行，途中的驛站也許能給給一絲温暖，但這些温暖是否點綴內心一生？不知道從何時起，我開始排斥喧囂，喜歡安靜的空間，喜歡靜下心來做自己喜歡的事，喜歡梳理自己的心結，做簡單真實的自己，或許這就是時光對我的一種饋贈吧。

很多事物在經歷之後才會明白，身在其中時卻看不清楚。許多人也是在離開之後，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印在你的心底。有時候會想，人生何嘗不是一場聚散離合，但這樣的場景卻在展現人本性中真實的一面，許多細碎的小節會讓我們重新認清自己。如果説我們的內心已足夠強大，那一定是遭遇過挫折與人間冷暖，並在其中學會了坦然面對生活中的一切。

多年後的今天，當我試着將細碎與温暖兩個詞組合時，或許依然會有人覺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這就是我感覺到的時光的味道。人的記憶其實很奇怪，就如自己，當許多昨天發生的事重新被問起，一臉茫然；而有些很久遠的記憶卻總能在不經意間浮現於腦海，而且如此清晰。細細地回想，原來留在我心底的，都是一些細碎而温暖的往事。我想，人生其實終究是一些細碎時光的縮影，也是這些細碎的時光裏，那些温暖才會顯現出真實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