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散文：好事驚夢

大表嫂突然故去，説是因為自己多病纏身，顯得很痛苦自己自殺了。年齡接近耄耋，我當時想她也死得着了，沒有什麼大驚小怪。接到報喪電話，決定立即前往奔喪。主家還託我一事，就是我弟弟家他們沒有號碼，請我轉告一下，這下倒引我為難，弟弟全家搬到千里以外的遙遠地方，平時工作太忙假期很少，為了表嫂的死單獨回家一趟，來去匆匆，好像有點得不賞失，我想可以替他把弔喪錢出了，就不引他來回跑了。

哪知卻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打電話給弟弟，把表嫂的死因及我自己的想法同他直接講了，弟弟卻執意要堅決回來一趟，堅持要自己本人到場奔喪。我就感到奇怪，做好事替他着想，他怎麼就不領這個情？

眼下高速公路縱橫，乘車也方便，大半天時間，弟弟就趕到了表嫂家，其實我也才剛剛落座不久，表侄都主動到我們面前賠禮，説母親這麼大年齡還選擇自殺不歸路，讓兒女背個不孝的罪名。其實我們平時知道，他們小弟兄姐妹對錶嫂都特別好，連鄰居都誇他們。既然老人想不通，人死難復生，死了死了，一死拉倒，我們這些上表親也不需要多嘴譴責他們，和和氣氣送死者動身吧。

我問弟弟近來工作不太忙嗎？他説特別忙，特地花錢請人替班。我在無人處同他交流，你時間緊可以不回來。哪知他是一臉嚴肅。説其它事都可以不回來，這種事還一定要回來不可，我還真有點不理解。

原來表嫂就曾留下遺言，説自己百年歸後，如果逢熱天，一些遠路親戚可以不通知，不讓他們知道，不給人家帶來麻煩。她已經想好後事預兆，表侄們也很後悔，沒有按照母親遺言執行。我弟弟也很隨和，作為表嫂一生辛苦，回來見遺體一次也是應該的，這話也就沒有什麼可談，悲哀也沒有用，吹吹打打把她送葬後完事。送葬那頓飯，弟弟堅持不喝酒，只是很隨便吃一口就要離席趕車。

人家家裏忙事，送行時，我們弟兄談了幾句閒話，我説我不引你跑腿還替你出錢有什麼不好呢？他説你不知道現在有一些禮儀習俗太束縛人，你這種做好事我就不一定感謝你，説這種白事的禮在他現在居住的城市是不允許帶的，因為有一種封建思想害死人，如果人不到場，自己家庭會有晦氣的'，會遭災難受連累的。如果遇到不測，那就更有理説不清了。這是哪門的歪理，這同別人帶禮會發生什麼關係。純粹的風馬牛不相及。

我這裏想到了一位老大姐所居住的一個城市，也有一種很庸俗的習俗，家裏有長輩去世，在七七四十九天內不允許到其他人家串門子，只允許在家裏守孝。簡直比我們鄉下還要傳統古怪得多，我們鄉下有長輩去世，在辦喪事的當天都可以到鄰居家去借東西，去請鄰居幫忙，居然一些傳統的習俗禮節之風從鄉村刮到都市後變得更加勢利而又市儈，真是可悲也。據説某些城裏人比鄉下人還更相信封建迷信，開車的要請道士念平安經，逢年過節要到寺廟去敬香，家裏辦大事還要請卜師算卦，有一些官爺還特地跑到有關周易學師傅跟前去解夢，也許有了錢，命也就更值錢了。

前些日子電視上就有報道，在首都某大佛寺，有好多人為了相信命運，把成千上萬的票子往那裏送，有些大城市的佛寺每天收入是一些著名景點的幾十倍，在那些虔誠的信徒裏面，居然有黨員的高官及社會上流人士，有具有高等學歷的學者，還有説教人教育人的人。就是聽信那些卜師隨嘴編的即將到來災難，為了消災躲難心甘情願大掏腰包。像這種反常現象就不免不讓人深思了。

對於這種非正常現象，我倒替某些城裏人擔心起來，為什麼一些封建迷信的怪現象會在高度文明的都市發生呢，有位朋友向我解釋説這是現代文明與傳統封建迷信碰撞的火花，就等於是一種日食和月食的天體現象，是地球、月亮、太陽運行到一條線上了，這個理由能站得住腳嗎？他還説得很神奇，要説農民的傳統習俗倒也簡單，因為他們生活基礎低，不可能花大錢搞一些封建迷信活動。只能燒錢化紙簡單祭祀而已，而那些權貴款爺們有的是錢，他們的封建迷信活動就要相對排場一點，有錢的人睡覺都不踏實，他們是很容易驚夢的。

難怪我的朋友提醒我，退休後可以搞搞第三產業，算命打卦、做道場佛事，憑你的水平要比那些混江湖的強多了，那還真苦到活套錢呢，不費勁大把大把的票子就到手了。你糊弄他，他還認為是你為他幫忙做好事呢。

原來這也叫做好事，做好事可以破解那些權貴款爺的驚夢，他不感謝你嗎？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