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花事的散文

進入四月，最豔麗眩暈的花事即將到來。我説的是薔薇。

它們開了，先是一朵，一朵，再一朵；然後“啪”的一下，像小姐忍耐不住發了脾氣，一覺醒來就全開了。

瞧，粉紅的、大紅的、白的……在校園的花圃裏，公路的綠化帶上，鄉村的屋前屋後，城市的圍牆、柵欄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我尤其喜愛白裏透粉的那種。

它們立在綠色的藤葉之中。風吹過，葉和花都在茂密之中輕微地顫抖，咯咯地笑，靜謐、嬌俏。每當走在它們中，目光流連於其間，不動聲色。想起很多年前，被薔薇勾引。一直想寫一個發生在薔薇花下的故事。那個畫面，多好看啊。

畫中的主人公滿腹心事地出現在薔薇花之下。滿腹心事！很配這些沉甸甸粉嘟嘟的小花兒。

他是班裏的語文科代表，生病住院，耽誤了一個多月的課程，回班後，每天數學作業拖油瓶。她身為數學科代表，工作負責，每天收齊作業，才能回家。沒辦法，一連十來天，她為他補課。

一天，她送了作業本，從辦公室出來，在回家的路上走着。突然，他從天而降，穩穩落在離她約30米的道上。她一怔，一時慌了神，一朵紅霞飄落臉頰。她本能地繞道跑了起來，像插了翅膀似的飛奔着。心“咕咚咕咚”跳着。猛然，她停了下來，他也收住了腳步，可能是慣性的緣故，向後退了一小步。她跑，他追，始終保持30米的距離。兩人就這樣跑一段停下來，再跑一段又停下來。她的心像撞上了小鹿一直在蹦跳，臉越發火辣辣的熱。再跑就要到家啦，她只好停了下來，不遠不近地站在那兒，沉默不語，無奈地看着他，彷彿乞求他別跟着了。他坐下來，斜着身子，躺在綠茵茵的田坎上，旁邊碧綠的爬藤上盛開着成千上萬朵粉紅色的薔薇。他隨手摺下一枝，斜叼在嘴上，濃濃的眉毛，温温的眼神，笑眯眯的嘴角跟薔薇的柔美組合，成了一幅美學代言畫。

她似風，輕飄飄地，跑遠了，消失在遙遠的盡頭。那幅“美學代言畫”後來只留在了風裏。“香雲落衣裳，一月留餘香”梵音如縷的香氣，一直縈繞心間，足夠詩意。

我國古時候，香水是外來品，薔薇花被稱作“薔薇水”，最早的記載見於五代時的文獻。文人愛歌詠它。劉克莊有詩句：“舊恩恰似薔薇水，滴在羅衣到死香。”境界比一般的香豔讚詞要高一些。

每到四五間，在某種自我暗示中，覺得在説話做事較之其他季節似乎要柔和一些，因為滿目都是大片的薔薇。植物本來就安神，特別喜歡的植物更是讓人安神。神安了，人就柔和了。據説，薔薇還有一個古雅的叫法，叫“牆蘼”。“因其蔓柔靡，依牆援而生，故名牆蘼”。這個“蘼”字甚好，甚傳神。想想，所謂四月的柔和，薔薇的“靡”是功不可沒的。

宋代李廷忠在《生查子》裏這樣形容薔薇花：“玉女翠帷薰，香粉開粧面。不是佔春遲，羞被羣花見。纖手折柔枝，絳雪飛千片。”是的.，當所有的花都爭豔去了，只有薔薇花姍姍來遲。那麼敦厚而寧靜！

畢業那年，在院子裏栽了薔薇花。花開時節，一朵朵的花兒爭先恐後地從綠葉叢中擠出來。清早，面對這一派勃勃生機的景象，剪下了幾根碧綠的花枝，上面沾着晶瑩欲滴的露水。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剛展開一兩片花瓣。我把它們插在裝有清水的玻璃瓶裏。晚上，一邊看着書，一邊看着這潔淨的，白裏透紅的花君子們，感覺全身瀰漫着純純的喜悦。心想：“這薔薇花不正像這青葱的年華嗎？”

我對薔薇花的喜愛，一方面因為它是我心裏的美學代言；另一方面是這種花盛開的景象，花朵本身的細緻微小和藤生植物特有的蔓延繁茂結合在一起，嬌弱又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