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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母校之殤

散文母校之殤

高中時的母校位於離縣城約40公里遠的一個山窪裏,從107國道邊的一個路口沿着一條坑坑窪窪的機耕路向山裏走大約三公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偌大的草坪,草坪邊上的山坡上散落着幾排青磚瓦房,那就是我高中時的母校。

散文母校之殤

80年代末,從家裏到學校,只能坐縣汽車站的公共汽車到107國道的岔路口下車,然後沿着簡易的機耕道走進去,機耕道靠近國道的約一公里是鋪了小石子的,還好走一些,往裏就是純泥巴路了,通常是晴天一身灰、雨天滿身泥。

兩棟教學樓,三排老師宿舍,兩排學生宿舍,一棟學生餐廳(兼禮堂),一個廁所,一個水塔就是學校的全部財產了。其中一棟含有四個教室的兩層教學樓是學校的最高建築,而另一棟教學樓偏於一隅,同其它建築之間隔着好大的一片墳地,上下課之間我們從墳地中間穿行,在墳地中間踩出了一條小路,踏平了好幾個墳頭,不知墳頭的主人當年是否提出過抗議。

學校前面草坪就是我們的操場,在靠近一排老師宿舍的前面修建了一個水泥籃球場,一個水泥枱面的乒乓球枱和一個跳遠用的沙坑,這就是學校當時全部的體育設施了。那個水泥籃球場是利用率最高的場地了,只要不下雨,年輕老師和同學們晚飯後都要在那兒拼個你死我活,引得男女同學站在籃球場邊上圍觀叫好;而那個碩大的操場是同學們精力過剩發泄的絕佳場所,天氣好的時候可在那撒歡打滾、瘋跑,或從體育老師那借個破足球,邀請一幫同學過過足球癮。

學校後面是一座並不很高的山,山的一面是密密麻麻的松樹,另一面是低矮的油茶林。春天,油茶林間的杜鵑花爭奇鬥豔,它們是春的使者,帶來了春天的密碼,引無數蜜蜂爭相破譯;秋天,油茶樹果實累累,壓彎枝頭,白色的茶花飽含着花蜜,醇香怡人;晴朗的日子,登上後山,風撼松林,波濤陣陣,猶如千軍萬馬疾風競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於學校的廁所屬於那種簡易的旱廁,太臭,而且地面經常蛆蟲湧動,於是很多同學跑到後山的松林中去解決新陳代謝問題,弄得松林中白花花的廢紙亂飛,在松林中行走,一不注意還容易踩上“地雷”。

學校邊上除了一個村莊以外,沒有任何商業設施和娛樂場所,在古代那是治學的好地方了,學校邊上的一棟民宅門牌上方書寫着“學府第”的牌匾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事實上,儘管當時條件艱苦,也沒有擋住我們求知的慾望。

那時候,學校的老師就如同我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除了授業解惑以外,老師們對學生關愛有加,與我們打成一片。因為離家很遠,一學期我也就回去一兩次,週末曾無數次到副校長和教導主任家蹭飯;也曾經沒大沒小地開一個女老師的玩笑,引得年輕老師們笑的噴飯,還曾經拿一根冰棍引得一個老師兩歲多的小孩追着我喊外公……

那時候,學生的胃還沒有那麼嬌貴,每天對着食堂一毛錢的水煮紅薯粉以及海帶油豆腐,我們嘴上説“這哪是人吃的,簡直就是餵豬的”,但最後卻都送進了自己的肚裏,即使在青菜裏扒拉出一條小蟲子,也只是把它撥弄出去照吃不誤。

那時候,同學們親如兄弟姐妹。我曾經因為急性闌尾炎被班主任老師和七八個同學連夜抬着送往幾公里之外的鎮上醫院,並在父母沒有到場的情況下,由班主任老師簽字當晚就做了手術。

那時候,老師還是很敬業的,學生還是怕老師的。課外打紙牌、下圍棋、跑到村裏打枱球這些娛樂活動都是偷偷摸摸地進行,老師知道了是要挨批的。我曾經與幾個同學在村裏打過一通宵的枱球,第二天還照常上課;也曾經因為躲到宿舍研究圍棋不上晚自習被老師沒收過圍棋。

在這裏,我們學到了知識,從這裏走出來的同學,如今都成了各行各業的精英。

在這裏,我們萌生了初戀。那時候,我們不懂愛情,但每天能夠看見心儀的女孩,與她説上幾句話,都可以獲得莫大的滿足。儘管在學校時可能連手都沒拉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寫了一封幼稚的情書還被對方交給了老師,畢業後很長時間也沒有了聯繫,但今天回想起來,還一樣的幸福甜蜜!

在這裏,我們收穫了值得永遠珍藏的友情,純潔、高雅、温馨的同學之情。儘管平時不聯繫,遠隔千山萬水,但一見面這種沒有名利的`同學感情就會翻江倒海般噴薄而出。

華中科技大學校長根叔説:“母校就是那個你一天罵她八遍,卻不允許別人罵她的地方。”這句話詮釋了學子們與母校之間的感情。那年炎熱的七月,我徹底拋棄了堆放於課桌裏和桌面上的所有教材以及複習資料,提着伴我而眠多年的一牀舊棉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這個學習生活三年的地方,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奔赴高考戰場。三天的考試似乎也沒有什麼驚心動魄,但最後的結果是我終生難忘的人生轉折。走過那在當時被稱為“獨木橋”的高考,我便徹底改寫了自己的命運,與我在鄉下早早嫁人生子的姐姐從此有了不同的人生。

畢業二十多年了,經常在夢中還會出現高考時的場景,我知道,自己心裏再也不想重新經歷那背水一戰的時光了,因此自從那個夏天離開這裏以後,我就再沒有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但母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早已在我的腦海中烙下深深地、不可磨滅的印痕,畢業後也不停地向同學們瞭解母校的變遷。

從同學那兒瞭解到,昔日的母校早就不存在了。在我們畢業兩年後,因生員減少,縣裏關停了幾所高中學校,其中就包括我的母校。為了物盡其用,把他改成了一所地方學校初中部,幾年前,同樣因為生員問題,初中部也停辦了。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還要再回去看看他的。今天,我來了。

從107國道拐向通往母校的機耕道已經硬化成了水泥路,但路面依舊是那樣的狹小,以至於錯車都很困難,學校邊上以前我們常去打桌球的“學府第”已經坍塌了一大半。進入學校的一剎那,儘管早有思想準備,然而,眼前的一切還是讓我驚呆了!

以前開放式的學校現在已經被圍牆圈起來了,操場中間的馬路也改到操場邊上被圍牆隔在學校外面了,使得整個校園面積感覺比以前小了許多,活動空間更也縮小了很多;以前後面的山就如同學校的後花園,沒事就可以上去溜達一圈,現在被圍牆一隔,已然成了外面的世界。

我們去的時候正在施工,整個校園雜草叢生,凌亂不堪,到處是建築材料、施工設備以及挖出來的泥土。

過去的建築除了那個臭氣熏天的廁所和我們離開時剛剛開始建設的三層學生宿舍樓以外,其它的全部蕩然無存。過去的兩棟教學樓拆了,老師宿舍和學生宿舍拆了,食堂拆了,洗澡堂拆了,就連那標誌性的水塔也不見了蹤影,原來老師宿舍、學生宿舍和操場之間的台階也挖的與操場一樣平了,經過努力的回憶才想起這些建築原來的位置。學校中間那片墳地也沒了,不知道那些聽慣了讀書聲的亡魂搬到別的地方後能否適應?

山坡上雜草從中兀立着兩棟六七層高的白樓,門窗緊閉,顯得是那麼的不協調。過去我們揮汗拼搶過的水泥操場還是原來的樣子,兩個生鏽的鐵架子上欄板已經腐爛,那兩個藍框無力地垂吊着,在風中發出無聲的嗚咽,似乎在訴説着它曾經的輝煌……

昔日的母校如今已經“物不是人已非”了。站在操場環顧着學校的破敗場景,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彷彿又看到了校長站在操場前的土台子上給我們訓話的身影,聽到了教室裏同學們傳出的朗朗書聲,聞到了學校食堂隨風飄來的海帶煮油豆腐的鹹腥味,感受到了同學間的默默温情……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都隨着母校的停辦遠去了、遠去了!

此刻,一首最近流行的網絡歌曲《老同學》在我腦海中久久迴盪:“子弟校的校舍已經拆了,刻在樹上的名字風乾了,訓過我的老師您在哪?抄我作業的兄弟他也老了,我的老同學,你過得好嗎?歲月如刀,刀刀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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