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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經典散文

逝者經典散文

老賈

逝者經典散文

早晨醒來,睜眼看到眼前的一切,就在心裏説:老賈她已經不在了。走到門外,看到陰沉的天,就從心底發出一聲歎息,又暗自地説:是啊,老賈她已經不在了。

進了學校大門,我忍不住回頭望望。我想再見到老賈慢悠悠地走過來,笑眯眯地問:哎喲,這麼近,咋還騎自行車來呢?而後我會在她的驚訝之中得意地説:我在鍛鍊身體嘛。往往這時,老賈都會讚許地點點頭。可現在,我像以往一樣上班來了,她呢?她去了哪裏?

老賈,你一定還記得咱們去參加新課程培訓的那次吧。那幾個晚上,大家過得真是快樂。你,是我們攻擊的目標,誰讓你一到晚上人就沒了影兒,東跑西顛地去赴什麼同學會,回到旅店時還總是滿面紅光,醉意朦朧。你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講你的那些同學,還説其中有一對兒還是你牽的紅線呢。現在想起,你當時自得其樂的神情彷彿就在眼前。我們一起打撲克,一個酒鬼哪能敵過三個明白人呀。你一直迷迷糊糊,我們出牌時喊什麼你就當什麼,結果你的雙k被小王同志的雙4給收拾了,你覺得有點不對頭,嘴裏嘀嘀咕咕:我記得A下去好幾個了,咋還有一對兒哪?我們幾個樂得直嚷肚子疼。

學習結束,你沒和我們一起回來,説突然想念老母親了,要去省城看母親。我們説你的心野了,縣城地盤不夠大了。你的話來得真快:我呀,出了縣城奔省城,出了省城奔北京!十足的山東味兒。這句名言後來就流傳開了,可是聽來聽去,還是你説的那個味兒最正宗。

記得那年我剛買了房子,手裏的錢總也不夠花,偶然一次我在你面前提及,你便慷慨地説:我這兒有一些,用多少,我現在就回去給你拿!接下來的幾年裏,這樣的幫助連續不斷。我有時慚愧地説:你是我的銀行了。你卻説:嗨,錢這東西,就應該是流動着花的,攥在手心裏幹啥,不如用到當用的地方。

那段溝溝坎坎的日子,都是在你的幫扶之下走過來的,我心裏一直積攢着對你的感激。恰巧別人送我一件納迪亞短袖衫,正合你的體型。在一番艱難的説服之後,你終於接受了我的饋贈。看着你穿着短袖衫去上課的背影,我真的好高興。但我知道,這一點點的感恩根本算不得什麼回報,比起你對我的付出,這簡直是滄海一粟。

可是,那件短袖衫送給你還不到一個月,你,竟猝然離世。一時間,我難以相信這冰冷的現實。老賈,我還有很多感激的.話要對你説,還有很多事情想幫你做一做,為什麼就這樣匆匆去了另一個世界?為什麼讓我們從此陰陽永隔?

老賈,大家都這樣稱呼你,其實你並不老,你才41歲。在那個世界裏,你要活得快樂一些,打扮得年輕一些,而且不要忘了,在這紛亂蕪雜的人世間,我會永遠牽掛着你。老賈,一路走好。

王懷國

當年去縣裏參加培訓的一行五個人,住在一個小旅館。有李中友、王懷國、賈鳳波、遲宇還有我。倏忽間過去了十年,彷彿只是一瞬,可就是這一瞬,讓人心生無限悲涼與感慨。歲月無情啊,物是人非。依舊是落花時節,可人們卻已走散的走散,離世的離世。

老賈在零六年猝死,是先天性心臟病。她早年曾對我講起她姐姐死時的情景,還説大夫警告過,她自己也是有這種病的。她姐姐沒有活到二十歲,老賈活到了四十一歲。從墓地回來,王懷國傷感地説:老賈呀,才四十一,可惜!如今,王懷國也去了,同樣也是四十一歲的年紀。老賈是沒有痛苦的離開,王懷國卻折磨了幾個月,熬幹了心血走的。聽人説,他死的時候像七八十歲的老頭,乾乾瘦瘦的,尖尖臉。不是,王懷國哪是乾乾瘦瘦的啊,他是胖乎乎的冬瓜臉,頭頂上方掉光了頭髮,所以他的腦門總是鋥亮的。

王懷國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有有笑聲。他這個人時刻保持着一副昂然自得的神態,無論做什麼,都擺出無敵必勝的架勢。與欒老師一見面,未曾開口先劃幾拳,儘管不贏金子銀子,可他卻是如臨大敵的樣子,瞪起原本就努出的大眼珠子,頭上血管暴突,出拳的時候全身都跟着用力。大家不免一陣鬨笑,不在誰勝誰負,單看這傢伙認真的模樣就會笑翻全場。王懷國是光腦門,欒老師也是這樣,兩個人頭頂的情況差不多,他們倆遭到別人奚落時,王懷國就會説:你們知道啥呀,我們這都是“聰明絕頂”!

男同志湊到一處就要較量一番武力。王懷國每每勝利後都要得意地大吼:敢跟我鬥?還想不想見明天的太陽了!或許他的確有些威力吧,圈裏的小王、小楊、小唐都齊齊叫他“國哥”。偶爾逢着他當真做了點令人讚歎的事,大家就甩出一句:國哥不易!這幾乎成了口頭禪,動不動就會從某人的嘴裏冒出來。

王懷國愛唱,唱的好。師範唸書那會,我就聽過他的歌,工作在一個單位,欣賞的機會更多。他拿手的是《天堂》,騰格爾的,他唱出來的味道不比騰格爾遜色,悠遠處更悠遠,激情處更亢奮。誰知一曲《天堂》,冥冥中竟成了一種不祥的咒語,歌聲已飄逝,人已去天堂。

婚姻或許是王懷國心上永遠的傷。他與婁文榮的結合註定是一個艱辛的歷程。一個是教師,一個是農民,巨大的心理落差產生後,他們之間總是打鬧不休。那幾年有住宿生的日子還好過,生活條件還不錯。住宿生散去,王懷國做了教導主任,家庭經濟上的負擔全靠一個人的固定工資來支撐。王懷國心急如焚,夢想發大財的他扔下工作去搞商品營銷。四處奔波之後換來短暫的成功,做成幾單生意後便再也難以開展。他不得不另尋出路,去一傢俬立學校任教。這個時期,他的兒子在中學不用心讀書,接連鬧事,與人打架,妻子也與他產生矛盾。三口之家轉瞬瀕臨破裂的邊緣。

悄無聲息中,王懷國選擇了外出務工,一走便杳無信息。直到被查出患上嚴重的胃病,才不得不回來。大家這才知道他去了新加坡,給人開車,勞務輸出的抵押金再有幾個月才能賺回全額。“被人攙着下的飛機”,沒想到,他竟病得這樣重。沒想到,一心想發達榮光的王懷國歸來時竟似英雄末路一般慘痛不堪!

他的性情毀壞了他的身體。他骨子裏太要面子,有些虛榮,不肯俯下身子做些踏踏實實地雞零狗碎,他總幻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活在眾人仰慕與讚歎的目光中。他一定無數次這樣設想過:開着豪華轎車,伴着嬌妻美妾,一路高歌着回到青山中學,大家圍攏過來嘖嘖連聲:呀,是懷國!大發!大發!

記得那次講課,是05年或06年的事吧。我,天傑,王懷國講同一篇課文《在山的那一邊》。謝老師聽完後進行評述。他評述的語言很精練,把每個人的風格用一個詞形容出來。他説:天傑的課實在,懷國的課浪漫,小蘭的課自然。我暗暗佩服他説的中肯,尤其是對王懷國的評價,他確實是有些浪漫氣質,何止教學,連打球啦,唱歌啦,無不如此。想到這些,不能不説王懷國的確是一個才子,他的毛筆字寫的豪放瀟灑,常令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羨慕不已。一次他在酒醉之後揮毫潑墨,運筆如行雲流水,轉瞬之間,一幅狂草大作宣告完成。以後他也經常提筆,效果卻很難超越那一次醉眼朦朧中的龍飛鳳舞。這不禁讓人聯想到“天下第一行書”的王羲之,想到乘着酒興筆走龍蛇的米芾。新年聯歡,語文組排練舞蹈《化蝶》時,我的轉身動作僵硬難看,王懷國對我一番嘲笑,之後他學着女子的姿態十分柔美地做起示範。我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在心裏認可他確有些藝術細胞,那樣的舞蹈感覺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外出開會,語文組的一大羣,午飯是要吃的,大家都在尋找一個適宜的餐館。王懷國指着一家看起來很豪華的酒店説:這兒有個“天上人間”,環境不錯。別人沒説什麼,唯有我嘟嘟囔囔:太華麗的地方不好,樸素點的吃飯才香。最終大家選了一處鋪面簡約菜品實惠的地方就餐。吃喝完畢,王懷國又笑我:沒膽氣,連“天上人間”都不敢去!後來工作中也不時奚落我:有空咱們去“天上人間”,怎麼樣啊?時隔多年,笑貌音容似在眼前,我尚在人間,可他真是去了沒有歸程的邈邈天上。

王懷國離世的樣子我沒有見到,別人的描述也不敢多聽,不敢多想。這樣也好,頭腦中依然留存着的是那個逗人開心帶給別人太多快樂的王懷國,依然留存着的是那個有着神氣活現健康活潑模樣的王懷國,他總是白白胖胖的,瞪着一對閃亮的大眼睛,腦門上已經一片荒蕪,神情永遠是昂然略帶驕狂,見到欒老師便即刻產生極強的勝負欲,奮力伸出手指大吼:五魁首哇!六六六哇……

標籤: 散文 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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