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景優美散文

清晨一如既往行走在晨練的路上，春光融融，鋪天蓋地的綠迎面而來，清新亮麗，養眼潤心。

一顆顆柳樹撐着用柳枝編制的龐大的綠色傘朵靜默在路兩邊，迎來送往。牽着女兒柔軟的小手，我邊走邊欣賞這些無聲的影子，站立的風景。天氣晴好，沒有一絲風，每一棵樹都站成自己的模樣，每個枝椏都清翠透亮，纖纖葉片閃動着晶瑩的目光欣喜地打量着塵世的尊榮，路過的身影，數不清的枝條自然垂落，那麼恬淡悠閒，車來人往，井然有序，書寫着小城的和諧安然。

走到垂柳依依的學校門口，女兒甩脱我的手，一溜煙進了校門，迎面幾個小學生拿着笤帚沙盤正在做校門外的衞生，穿着天藍色帶白條的校服，脖子裏戴着紅領巾如同盛開在地面的花朵，男男女女高矮不一，躬着小巧的身子，掃的掃，攬的攬，配合默契，非常認真細緻，目光炯炯不放過地面的任何一點塵屑障礙物。一張張青葱稚嫩活潑的臉龐，飛翔着藍天白雲般的澄澈潔白，心靈的窗口折射着對未來的期盼和憧憬，一時間彷彿就如昨日的自己。童年的那個鄉村學堂，身不由己地從記憶裏微笑着款款走來，自己活躍在昔日校園裏的身影是那麼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如微波盪漾。那時候，雖然沒有寬敞明亮的高樓磚舍，物質也沒現在的孩子豐富，但也不乏快樂。一個凳子兩人坐，一張桌子三八線，碰碰胳肘都不行，一會鬧，一會和，下了課就像飛出籠子的鳥兒，跑到外邊四散開來，在空地上踢毽子，玩沙包，跳繩，不亦樂乎。那些歡樂的場景仍然記憶猶新曆歷在目。現在到處都是磚地，做衞生不用灑水。我們那時候都是土地，做衞生不灑水就會塵土飛揚。有一段時間學校沒有壓水井，做衞生時值日生每天從家裏抬水。一般都是同村一個班級的兩個學生，用一根較長的結實木棒，東張西望將一桶水晃晃悠悠地抬到學校，也蠻有意思。一段悦耳的音樂響起，把我從思緒中喚醒，同學們一個個瞬間跑得無影無蹤。原來是上課鈴聲，那個古老的鐵做的鐘聲又在耳畔久久迴盪，縈繞在記憶的天空，回味悠遠。歲月匆匆，年華忽至中，鬢填霜，青絲夾白髮，我們都不過是時間的過客，匆匆沿着一條叫人生的路在踽踽獨行。

路過學校走在正路上，樹溝內綠色盈池，朝氣蓬勃，是薔薇的花枝，密密麻麻布滿碎碎嫩嫩的葉片，還沒有花開。每間隔一段筆直地挺立着一棵棵槐樹，依然光禿禿的樣子，矗立在春天裏閉目養神，養精蓄鋭。它知道這個季節不屬於它，它在蓄勢待發，等待五月的春風將她喚醒。細細撲捉着過眼的每一棵樹，細細觀察它們的容顏，每一個花枝，每一棵草，它們都在季節裏以特有的方式張揚着個性，恣意着人生，把自己演繹成最好的模樣，呈獻給大自然，那樣泰然自若，怡然自得。上帝賦予每個生命都有特定的形態，花有花的芬芳嬌媚，葉有葉的温柔盈翠，樹有樹的高大挺拔，草有草的柔韌細膩，作為最富有靈性的人類，生有兩條腿，生命在於運動，註定要奔波，用腳步丈量人生。

空氣中瀰漫着清香。這兒並沒有花，何來香氣，我隨目光到處搜尋，原來不遠處有一棵迎春花正灼灼地綻放。説來有些諷刺，春天都快結束了，迎春花才開，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叫人捉摸不透。上了酒航路，酒航路上香氣更濃。路西是一排鄉村住宅，每家門前都有樹，有的是梨樹，有的是棗樹，有的是果樹，有的是杏樹。杏花正豔，一樹一樹繁花雪一樣白，引得蜜蜂嗡嗡，香氣正是從那而來。前幾日利用晨練的時間已經欣賞了杏花的嬌美，故沒再走近它。

行走的時候，習慣了東張西望，思緒悠悠隨風飄飄揚揚，撿拾一路的風景，安放蕪雜的.情愫。如同喜歡文字，用其記下生活的點點滴滴。

突然想起張愛玲，那個才情絕然的女子。一直喜歡重温她的那句話，“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文字血，白的還是牀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棵硃砂痣”。還有一句，“生命是一襲華麗的旗袍，爬滿了蝨子”。那種穿透生命，看破紅塵，把人生洞悉得一絲不掛，片甲不留的殘忍又近乎室息的美，嘖嘖，身不由己。

一路走來，左手始終插在夫的右褲兜內和他的右手緊緊相握。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觀着，望着，走着，思着，想着，諸多有關人生和生命的意義在腦海裏跳躍。由此，我想起了許廣平，那個用生命來愛着魯迅的女子，併為此付出一生的人，是否值得。魯迅只陪伴了許廣平十年，他們的婚姻也只有這幸福的十年。此後的日子，許廣平都是在寂寞孤獨中度過的。在她七十年的人生中，他陪了她不到十一年，她卻用了43年支持他的事業。人生的平衡在哪裏，意義在何處？由此我又想起了宋慶齡，同樣，孫中山也只陪伴了她十年，臨走時，孫中山盯着宋慶齡的眼睛説，“別悲傷，親愛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宋慶齡絕望地説，“親愛，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陪着”。孫中山走時宋慶齡才三十二歲，風華正茂。她活了八十八歲，嚐盡人間孤苦，臨走時幡然悔悟，即使在陰間，她始終跟不上他的腳步，必將陰差陽錯。她叮囑祕書，不要把她葬在孫中山身旁，而是葬在父母身邊陪伴父母。在體嚐了人世漫長的孤獨和沉長的寂寞之後，大概她是為年輕時缺少經歷沒有聽父母的話對自己的率性而為後悔了吧！作為國母，沒有一個男人敢走近她，更別説愛她。寂寞梧桐庭院鎖深秋，她只是頭頂無數光環寂寂地綻放，沒有人懂她的寂寞和孤獨。許廣平，宋慶齡，而她們似乎都有一個偉大的使命，遵循着一種遺願，那就是完成愛的使命。似乎美麗的愛情都是短暫的，荷西同樣也只陪伴了三毛六年就撒手人寰，最終三毛忍受不了塵世的孤獨和寂寞過早地夭折了自己的生命。也許對於一個平凡的生命，人生的意義在何方，我們沒有偉人的胸襟，只有凡者的情懷，活着，能獨善其身，不隨波逐流，有一份執子之手的陪伴，保持一份純真就不枉此生了。

看着來來去去晨練的人，行走在這條康莊大道上，觀天看地，目光停留在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人生，有多少事是有益的，有多少事是無益的。很多看似有價值的事，其實我們並不喜歡，它枯燥無味，但又不得不堅守。很多看似無價值的事，消耗我們寶貴的時光，卻帶給身心上的愉悦。人生就是這麼矛盾，憂喜參半，困惑多多，有些界限很難區分，或許雅俗共賞，相輔相成，才不乏生命的本質，不失快樂的源泉。

曾在一篇雜誌上看到一篇文章《指尖的舞蹈》，寫的是大多數人都有轉筆的經歷，尤其學生時期，坐在桌旁，無所事事時，會轉動手中的筆，竟然也有人用此打發無聊時間，還有久而久之玩出境界的，轉得飛車一樣歡快，或者玩到極致，脱離筆尖，拋到空中，旋轉幾下再接回來，繼續旋轉。還説，有人熱衷於此項愛好，還在網上發起比賽，其樂無窮。文章還説，轉筆只是一種娛樂運動，千萬別加進去太多內容，如果太看重實際意義，就會忽略它帶給我門的精神享受。我是一個一直用堅強包裹自己的人，憂傷從不外露，其實也很脆弱，奔波一天，也希望有一個堅實的肩膀依靠，更需要一個心靈的港灣。與我而言，寫作也是一種娛樂活動，既是一種心靈的停靠，精神的寄託，也是一種身心的愉悦。如果一味地去為名為利寫作，同樣會違背初衷，失去精神享受。故，我要調轉方向，與你同行。與文字相依，快樂，願我們不離不棄。

晨練的意義不僅在於鍛鍊，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還在於行走中觀察，思索，開拓視野，豁達思想。生命就是在這行走間洞悟。大自然從不刻意粉飾雕琢自己，一切順其自然。它們自自然然，各具其態，各有風韻，行走在其間，總是能給人啟迪和思考。靜坐是一種思考，靈魂啟舞，行走何嘗不是一種思索，靈魂飛揚，我喜歡這樣的行走。

迴轉間，遠山已模糊，風緒已靜止，草坪上輟滿晶瑩的露珠，清規戒律，丟掉所有的鎖鏈，我要自由飛翔，飛到更高遠的天空，讓夢的帆船，化作雲朵，在藍天上瀟灑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