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您不只僅在明天散文

春暮夏至，五月的空氣裏飄蕩着温馨的氣息。

今天，是您的節日。

網絡上大家都在祝福母親健康快樂平安，可您，根本不知道這個節日和這些熱鬧吧？或許此刻您正在田地裏勞作，汗水正濕透您的衣衫......

常年不在您身邊的日子已過了20年、自己做母親也有14年了--不想則已，想起來不由得驚覺時光流逝速度之快！還好，每年能跟您在一起待上幾天、時不時能跟您煲煲電話粥，絮絮叨叨説些家常，從您平和淡定愉快的聲音裏，得到信心和力量，把一個個平淡瑣碎的日子過的充滿期待和耐心。

細想起來，我們並不算那種很膩很親熱的母女，您並沒有特別偏愛我，恰恰相反，我從小就是個很不討喜的孩子，姐弟三個裏面，我是最讓您煩心的那一個。我小時候總愛哭，一點點事情能哭的天昏地暗，因此經常捱打。鄰居們哄我時常説的是“別哭了，鐵匠來了！”一聽那句，我立即就不敢再哭了。那時我是塊頑鐵，您是“鐵匠”--這就是我們母女關係。

小學畢業那年，村鎮初中開始大規模撤併，為了我上學有人照應，家裏費了好多功夫，最終聽了二姑的建議，去了離家幾十裏的趙寨中學，我上初一，姐姐初三。我們住在二姑的大女兒家。那時表姐家三個孩子，都上小學。他們還住着泥土牆的舊房子，為了能早些翻修房子，她家日子過得很儉省。您經常會用人力車拉一車糧食送到表姐家，囑咐我們好好學習，聽表姐的話。作為客人，小小年紀的我們姐倆很識相，有活總是搶着幹，經常不敢吃飽飯，在表姐家三個孩子面前，我們硬撐着當好姨。可是每次回到自己家，我就會忍不住跟您哭訴，説不想在那裏上學了。您聽着一言不發，我忽然害怕起來，怕您生氣了隨手拿起笤帚啥的打我，懂事的姐姐趕緊把我拽走。奇怪的是，您沒説話也沒打我。那個暑假，您送去最後一車糧食後，沒像往常一樣匆忙告辭回家，任由表姐張羅着招待了一頓飯，飯後您笑着向表姐一家道謝，説感謝他們一年來對我們姐倆的照顧，歡迎他們有空去家裏玩。然後就讓我們姐倆收拾東西跟您回家，説姐姐上高中要住校，讓我一起住校---忍不住在心裏歡呼起來：要住校了，耶！

住校其實才真正是苦行僧般的.日子。雖然每週從家裏拿幾塊錢，每月往食堂交幾十斤糧食換成飯票，不用天天在家和學校間來回奔波了，但學生食堂清湯寡水的菜和一天三次的排隊讓住校生個個叫苦不迭。星期天回去覺得家裏的飯菜變得格外好吃，常常會賴着不返校，在家多住一晚。週一早上您會起個大早，做雞蛋麪給我吃。那時雞蛋還是農村人的零錢罐子，都不隨便吃的。您説自己不愛吃雞蛋，就是這個緣故吧。

可能我最讓您擔心的是那年秋天去省城上大學，很多同學都有家人陪送到校。那天下午弟弟送我到火車站，幫我放好行李箱我就讓他回家了。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12個小時的車程，我一直睜着眼睛，夜裏也沒打過盹。到學校後，辦理好報到手續、簡單打掃了下宿舍、鋪好牀趕緊跑到小賣部買了信紙郵票開始寫信報平安。寄信時專門跑到郵局問，人家説寄到市區的信一般三四天就能收到，農村就不一定了。我想起弟弟在鎮上做生意，為了讓家裏早些收到，就把信寄到鎮上同學家的商店，請她轉交。10多天後收到一封家裏來的信，我驚喜萬分，以為是回信，拆開讀完震驚不已！家裏沒收到我報平安的信！為此全家總動員：姐姐、弟弟到處去問人，去查找我學校的電話，好不容易找到個總機號碼，打通了卻因説不清我的專業/班級，接電話的人回覆無法查找。弟弟在信中跟我説，“若收到此信趕緊回封信，媽這麼多天都沒好好睡過覺了......”我當時捧着信紙淚如雨下，宿舍的姐妹們趕緊來安慰我，以為我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呢！後來才知我那同學當年到市裏上大學了，不常回家，她弟弟不知道我弟弟的學名，天天看見，也沒想到那是我家的信，那封信在她家商店待了10多天！也害的您和全家擔心了10多天，罪過啊罪過！

上大學那陣子，假期回家有次閒聊您説畢業後就回來在城裏找個工作吧，到時買個爐子放宿舍裏，我去給你做飯，你休息時陪我逛逛街，讓我也做回城裏人。那時覺得您是在跟我説笑，也笑着答應您了。可是真畢業回去了，那年秋天也在城裏找工作上班了，卻沒幹多久，因為工資太低且老闆不懂得尊重人，一氣之下跟幾個新同事一起辭職了。過完冬天，就跑到了這個跟家鄉差不多的蘇南小城，從此在這裏紮根了。陪着您逛街、讓您當回城裏人的承諾就這樣擱置起來了。

一晃20年過去了，如今我自己做了母親，孩子已是大小夥兒了。每年的春節，我無論如何都要趕回家去，就為了能跟您待上幾天，絮絮叨叨些家常，帶些您做的好吃的---其實，只要看到您健康平安，我就心滿意足了。有您在，心靈的家園就在，我就是幸福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