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祕密散文

自從懂事起，我就知道，我父親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鄉村醫生，他的事蹟曾上過廣播、報紙。

據説一次，本縣一位副縣長下鄉蹲點，住在鄉政府招待所。一天午夜突然發病，手捂肚子疼得滿地打滾，急得服務員汗流滿臉四處打轉。是我父親及時趕到，硬是用一包草藥，幾枚銀針保了他的駕。事後，那位副縣長意欲把我父親抽調到縣城醫院，誰知，我父親淡淡一笑，竟説還是鄉下好。

我還知道父親一個小小的祕密，他有一個精緻的.小鐵盒，內藏一綹烏黑油亮的頭髮和一張已有點發黃的黑白相片，相片上有一位我從未見過面的阿姨在甜甜微笑。每當夜深人靜時，我幾乎天天看見父親總要打開盒子凝視片刻，似乎在想些什麼……

我母親在生下我後不幸命歸黃泉，外婆在悲痛之餘請“算命先生”給我母子算了命。“算命先生”“嘰嘰咕咕”説我母子命中註定留子無母，留母無子，母子相剋不到老。也許父親深深眷戀着我早逝的母親，也許為了我……我幼稚的心靈常常這樣猜測。父親為什麼年紀輕輕不再為我找位母親？等我稍大一點，我腦中多了一個也許，也許父親在盼望？懷念？……鐵盒中的那位阿姨？我雖是這樣想，但從未出口問過我父親，父親也從未向我説起過有關他的婚姻事宜。我們終究是父子，是兩代人呵！但我還是常常留意，留意找我父親看病的人中有否我父親鐵盒內相片上的那位阿姨。可一直來都叫我感到失望、沮喪。

轉眼，我醫大畢業，也加入到醫生行列。父親老了，兩鬢斑白，老眼昏花，戴着一副老花眼鏡還得費勁睜眼才能看清眼前是什麼。這天，我休息回家，父親和藹地把我叫到他房內，道：“民兒，你大了，父老了，這是自然界的規律，誰也抗拒不了。我們醫務人員的天職就是讓不該走（死）的留下來；不該老的重新煥發青春活力。子承父業自古到今不計其數，老夫思前想後，一生清貧，無啥可寄贈於你，唯有一樣，你一定得妥為珍藏！”父親説着，莊重地把那小鐵盒捧給了我，又道：“民兒，我一直以來對你瞞着一件事，這個鐵盒裝着一個沉痛的教訓，盛着一個血淋淋的事實。這照片上的一位阿姨是一位病人，叫我……叫我給誤診了，最後搶救不及……當時，你母親剛剛去世，又出了這樣天大的事故，我痛不欲生，真想一死了之。真要好好感謝那位病人的家屬，他們不但沒責怪我多少，反而多次來看望我，説事到如今，吸取教訓就是了。後來，他們給我送來了這個小鐵盒……從此後，我放棄再婚念頭……”父親老淚縱橫，難以述敍。

我緩緩接過鐵盒，深情地望着飽經風霜的老父親道：“爸爸，不論過去、現在、將來，您永遠是讓我尊敬的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