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飄香了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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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丹桂飄香的季節裏,他終於理解了兄弟與弟兄的另一種詮釋。
——題記
一
那個年代正是生育抓得非常嚴厲的時代,而他卻是村裏唯一的“老二”。
家庭並不富裕,但他卻能光明正大的出生,功勞全在他那個痴痴傻傻的哥哥。
母親將老大的情況打份文件遞交給上面的領導,文件很快批了下來:經研究,準生二胎,就這樣,收到消息的母親不久便生了他。
二
他是在全家欣喜的目光中誕生的,其實傻老大也有過受寵的時候。
聽鄉鄰説傻老大生下來的時候,母親高興地哭了。對這種話他是不肯信的,因為傻老大在家的待遇,都比不上以前在地主家做事的長工。一個七旬老人歎了口氣:“傻老大長到時五歲的時候,家裏都着了慌,説話結結巴巴,只是傻笑,不會看書,不會認人。”後來到了城裏的醫館一看,不得了,説他傻了,痴了,沒救了!”
“是個可憐的娃呦!”
三
他剛三個月時,滿屋子地爬來爬去。看到蹲在屋角的傻老大,“唔唔”地伸出雙手。傻老大興奮地衝上去,緊緊地摟住他,沾了他一身的口水與灰塵。
母親聽到聲響,衝過去往靠在牆邊的木棍,就揮向傻老大。傻老大側過身子護住他,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棍子,疼得悶哼一聲,輕輕地放他趕緊跑了。
後來傻老大再也沒進他的房間,因為母親自那天起便時刻把他帶在身邊,防止傻老大的靠近。可是卻能常常見他坐在柴房的門前,大聲而模糊地喊着:“哥——哥,哥哥。”
那時的他已有周歲,在父母緊張而期待的氣氛中會叫爸媽了,家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那個季節,院裏的桂花開出一簇簇的花,他最愛在濃郁的花香中堆泥沙。那天玩得不亦樂乎的他,抬頭便看見了傻老大傻氣的稚臉。他張了張嘴清晰地叫了聲:“哥哥”。
傻老大僵直了身體,大笑着咧開嘴高高地蹦了起來,嘴裏“弟,弟……“地念叨個不停,那是他記憶裏笑得最燦爛的人。
四
上中學後的他再也沒有正眼瞧過這個傻子,同村的人都嘲笑他:“傻子他弟”。
有一次他因感冒去了醫院,從醫院出來他徑直和同學去學校。半路上一個同學衝他説:“你哥好像在後面。”旁邊的人大聲嚷了起來:“你哥?你那個傻子哥麼?哈哈,哈哈……“
他感到臉火一樣地燒了起來,氣急敗壞地扭頭一看,傻老大踉踉蹌蹌地向他跑來,到了他面前伸開握拳的手,裏面赫然是兩片藥,白色的藥片上沾了灰色的泥點。
傻老大又把手向他伸了伸,“吃吃吃”不停地嘟嚷着。
他突然哽咽了。
五
一年又一年。
院裏的桂花又開了。
在這個美好的季節裏,他收到了來自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收拾行李離家的那個晚上,他正躺在牀上愜意地捧着一本書讀。
門“咚咚”響了起來,他打開門看見門前的傻老大,提着一個大袋子向他憨厚地笑笑,袋子鼓鼓的,他接過手,發現並沒有什麼重量。
他扯開袋子,裏面是兩件冬衣和一小把糖。
冬衣尺寸小小的,並且有些熟悉。
他突然想起,他也有過兩件與這一模一樣的冬衣。那是城裏的姑媽回家探親帶來的'一匹布,剛好做了四件冬衣,母親挑了兩件做工精細的給他。
只是,沒想到,十年過去了,傻老大這兩件冬衣卻依然如新。
他猛地抬頭,發現傻老大的身上是不合體的衣褲,褲角蕩在他的小腳處。
他感到自己的某根心絃顫了顫,感覺自己是個不合格的弟弟,從小到大,他甚至都沒去注意過,詢問過他是否穿得暖,吃得飽。
傻老大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拿着那本放在牀邊的書稀奇地觀察着。
他輕輕地對貼近的傻老大,揣在他的臂間,:“哥,我教你寫字吧!”
他握着傻老大的手,一筆一劃地教他:“這是兄,這是弟。”
傻老大卻執意寫着“弟兄”。
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哭了出來。
他懂:這是傻老大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有弟,才有兄!”
他會永遠記得,這份帶着淡淡丹桂香的眷戀與深情,給過他怎樣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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