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散文

久久沒有晴天了。吃過早飯，太陽便露了臉。陽光從走廊的那頭斜射而來。開始時候，也只是模糊的白影，一會消失，一會又出現了。讓人恍惚，以為這是因懷念陽光而臆想出的幻影。正惆悵着，陽光卻漸漸明朗起來，進屋再個身出來，就和陽光撞了個滿懷，明亮而温暖的擁抱。清澈的陽光撒滿了走廊的紅磚地板，偶爾，有風，帶着冰冷。卻絲毫不能減弱陽光帶來的欣喜。

天空澄碧，柔和而細膩。遠處的山，有着太陽斑駁的光影。學校裝飾着紅色琉璃瓦的大門，閃閃發亮。長得和大門齊高的三角梅，柔韌的枝條在風中微微打顫。淡紫和深紅的花，在枝頭嫵媚地淺笑。大門這邊的炮仗花也不甘示弱，已沿着傳達室的屋頂攀上了門檐。橘紅色的呈橢圓狀的花朵兒，成串成串地，沿着屋頂，牆，蔓延。或垂掛而下。真是花如其名，象極了節日裏的炮仗。這樣想着，心裏便生出了幾分熱鬧和喜慶來。

堯，把桌子搬到了走廊的陽光裏。滿桌的書，搭在椅背上的她的披肩，柔順的流蘇悠悠地晃盪着，散發着淡藍的光澤。桌上放着她的《隨園詩話》、《張宗子小品》、《辛棄疾詞》……她的書，翻開來，不是詩詞，便是文言文。一個酷愛古典的女孩。寫得一手清麗沉靜的好文章，在她的文字裏，詩詞典故隨手拈來，字裏行間流露出的古典文化的修養，令我驚歎，既而佩服。更是一難得的善良單純的女孩，有着孩童一般的心境。看着她在陽光裏看書，安靜的側影，不禁微笑，世界有了陽光，和這樣的'女子，真好！

剛剛收養的，還未滿月的白色小狗，睡在了牆角的墊子上。在温暖的陽光裏，伸展着四肢，睡得四叉八仰，小鼻子一抽一抽地，不時還伸出粉紅的小舌頭，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夢見了剛剛離開的狗媽媽的乳汁了吧。

走廊的那邊，穿得滾圓滾圓的小孩正和媽媽玩着遊戲，發出咯咯的笑聲。一個回頭，竟看到母子倆，閉着眼睛，脣對着脣，親吻彼此。陽光透過他們之間的縫隙，開出耀眼的花。閃得我的雙眼，幾欲流下淚來。閉上眼，什麼也不看了。卻進入一個乳白和暖的世界。能聽見，時光從身邊流過的聲音，悉悉索索地。又是那樣的寂靜，靜得悠遠，深沉。這於細碎聲響外的靜，如一片沉睡的海。讓人想潛入其中。永不醒來。

寫着，竟想起我的夢想來。關於文字的偉大夢想。寫一本驚世駭俗的鉅作，象無數的作家一般，流名青史。這個夢想，好久都不曾想起了。許是冬眠了吧。在今天這樣的陽光裏，竟醒了。微微地愧疚着，我的夢想，我將它遺忘已久。直到現在，依舊學不會編造美麗的故事，寫的盡是些隨處可見的瑣碎和平凡。且，也只是隨性而寫，並未盡心經營。如何對得起這樣的夢想？

想着，看着，竟又忘了愧疚。看手邊，紙上的陽光，又看痴了去。罷了，罷了。管它什麼夢想，什麼青史留名。浮生本若夢。不如，就在這樣靜好的歲月中睡去吧。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