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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雲起時-散文

坐看雲起時-散文

很多人都説生活特別愛跟自己開玩笑。我一直都不這麼認為,我反而覺得生活像一條發了瘋的土狗,在我身後狂吠,追得我連從容吃口早飯的時間都沒有。

坐看雲起時-散文

好不容易忙完了上學,又要工作,工作還沒弄妥帖,又被逼着相親。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事,都必須趕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內完成一樣。

去年,我以一種逃離的心態,從家鄉跑到了這個南方的小城市,開始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個高中時的同學不遠千里跑來找我,生活才從一灘死水,泛起點點漣漪。

我們兩個隨便找了一家大排檔,坐了下來,他喝酒,我看着。

“那時候,咱們哥倆多瀟灑啊。”

前進總是這樣,喝了一點酒就開始滿嘴跑火車。我不太理解他所謂的瀟灑是什麼。

“當時要不是一時衝動,我現在也跟你一樣,每天坐在辦公室裏,坐着就把錢賺了。”

我平常不太喜歡説話,就這麼聽着。

前進跟我關係很好,我們是高中認識的。當時的我成績不怎麼樣,考入了市內得一所很普通的高中,進校的第一天就認識了前進。

那時候的前進,跟別人不一樣,面對一羣陌生人沒有一點膽怯。他站在講台上,有股子揮斥方遒的味道,亂糟糟的説了一大堆,我一句都沒聽明白。不過大概意思就是大家第一天見面,放了學聚一聚。

我很難像他這樣,在陌生人面前就像熟人一樣攀談。

我們在一個班,同桌。

“晚上的聚會你去嗎?”這是前進跟我説的第一句話,我有些不適應他的熱情,機械的點着頭。

他沒覺得有什麼,樂呵呵的掏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十幾個名字。最前面就是他的名字,鄭前進。

他笑着説:“那你也把你的名字寫上來吧。”

我點點頭,接過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前進低頭看了一眼,笑了起來:“你這字寫的可真醜。”

我別過頭去,沒有説話,也沒有反駁,因為本來字寫的就不怎麼樣。

他忽然就把手伸了出來:“董知秋同學,你好,我們倆以後就是朋友了。”

我有些彆扭的跟他握了握手,然後對着他笑了笑。

放學之後,前進領着全班的同學,要去學校附近的參觀。他走在最前面,跟旁邊的人説説笑笑。我跟在人羣的後面,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只好裝作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

那天大家好像都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我這麼想着,發現眼前的前進喝醉了。

他的雙眼有些朦朧,口齒不清的説:“我在説話呢?你在聽嗎?”

我忙點點頭,然後伸手拿過他手裏的酒杯,笑着説:“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能喝着呢。”

前進嘟囔着,卻也沒有來奪我手裏的酒杯。我忙笑着説:“是是是,你特別能喝。”

“那是當然的了”前進醉眼朦朧的看着我:“我能喝你兩個。”

我沒有答話,只是想着,好久之前前進也這麼説過。

那一年我高中畢業,前進選擇復讀。畢業的時候,還是前進,組織了班裏的同學一起聚會。這一次我跟他一起走在了最前面,三年的時間,讓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天晚上,我們玩到了很晚。

吃喝過後,前進拉着我坐在一遍,也是跟今天一樣,醉眼朦朧的`:“不是我跟你吹,我能喝你兩個。”

我一直不喝酒,那時候也是,也不知道他所謂的能喝我兩個是怎麼算出來的。

那一年我倆都成年了,他也是第一次喝酒。

我把他送回家的路上,他還在喋喋不休,説着自己能喝之類,可是事實上他只喝了一瓶啤酒,温的。

想到這我就笑了,看了看桌邊的酒瓶,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一瓶就醉倒了。

“都説失敗是成功之母,可是你看我,都跟成功他媽媽狼狽為奸二十多年了,為什麼?”

前進的聲音有些哽咽,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

我想,我大概是理解他的。

我們倆從剛認識到成為好朋友,大概只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説來也巧,他家就住在我家後面,隔着一條馬路,不知從哪天開始,我們就一起上下學,友情大概也就是在上下學的路上產生的。

他喜歡歷史,我喜歡古文。不過這些並沒有讓我們的學習成績提高,反而一直在拖後腿。

“你説為什麼?人家每天打遊戲成績還這麼好?”

這是在上下學的路上,他最經常問的一個問題。我總是答不上來,因為我也不知道。

“不過你比我好,你的成績可比我好多了。”

每當他這麼説的時候,我總是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每次都只能含糊過去。

“我覺得你應該是每天回家,偷偷學習了。”

前進有時候很無賴,認定了之後就一直説我奸詐。當然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也就沒在意。

再後來,我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學,而他則選擇了留級。我畢業的那一年去看過他,當時他已經不上學了,在家裏的一個工地裏做小工。

這令我很詫異,我們每年假期都會聚一聚,每次都聽他説學校裏發生的趣事,結果不過一個學期而已,竟然變了摸樣。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熱情而又率直。

“我自己不想上學了。”

我有些不太理解他話裏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前進也知道我不愛説話,自顧自的説着:“我上大學的第一年,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後來分手了。”

我有些沉默,然後緩緩的説:“因為這就不上學了?”

前進笑了:“總得有個理由吧?”

我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麼無法釋懷的事情了,但是我不知道。可是我沒有追問,因為男人之間的友情看似牢靠,但是有些時候又很脆弱。比如説關於前進退學的事,我沒有再問過,因為我知道,問了,可能朋友就沒得做了。

“你怎麼老是走神啊?”前進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醉醺醺的問着:“快吃東西啊,好不容易來找你一趟。”

我回過神來,沒有再想過去的事,對着前進笑了笑。然後有些揶揄的對他説:“話説回來,你怎麼哭了?”

前進自然不承認,帶着淚痕的臉一臉不屑的説道:“純懷舊,成嗎?”

我忙笑着説可以。

他嘟囔着,説着什麼。

我聽明白了。

“生活什麼的,太困難了,哭一下還不成嗎?”

我裝作沒聽見,拿起一串烤串狠狠地咬了下去。

有些時候,我也很想大哭一場呢。

第二天,前進走了。

我住的是教職工宿舍,他就在附近開了賓館,原本我

是打算第二天去送他的。可是他卻將票改簽,換成了前一個車次。

我醒來的時候才看到前進給我發的短信:

“我活了二十多年,好像一直都很失敗。我現在要去追求成功了,你小子快要混好啊,我還指望着你呢。”

我只回了一個字:好。

我一直覺得前進跟別人不一樣,好像每一次都會被巨大的失敗擊倒,可是總是在第二天又精神百倍得出發。

忽然想起來一句話: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大概對於前進來説,此地就是水窮處的話,那麼就朝前走走吧,前面總有云起時。

我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一直覺得生活像一潭死水,因為沒有前進一樣一直前行不停地腳步。總想着走到某一個地方停下來,安安穩穩的。我覺得前進就好像夕陽一樣,明明已經隨着高中時代的結束,慢慢西去,卻又倔強的在我的天空這亮着,照進我這一潭死水裏。

標籤: 看雲起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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