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若干年代的經典散文

我記得這座城市的原因是因為在心底認為它小，它小就有個性，就有嬌弱，精緻，典雅的天生特色。小城的這些特色是不用多少言語説明就能輕易察覺的，比如説只是簡單行走在城市的街頭巷尾，或者是乘坐某一班微公交，哪怕不用穿城而過，都能細緻地看出小城的與眾不同和特立獨行來。

説與眾不同，這一點是最好明辨的，因為小城的不同之處確實很多，城市的穿江而過，使得地域上的界限變作三鎮。開三鎮合併之先河的年代距今有八十年之久，八十年啊，足夠讓一代人的生長生息深深地鐫刻進城市的土地之中。

城市很大程度的不同即是源於這樣的劃分，而因不同劃分而細究出來的城市歷史就更為後世史學家所津津樂道了。三鎮的起源各有差異，悠久的可以追溯到蠻荒時代，而距今最近的漢口則是在600年前。這一古一今的懸殊大概很得社會學家的興趣，他們每每來到小城，總免不了象徵性地鑽進本地的博物館，以為又可以研究出什麼破天荒的實例來。

這樣文鄒的特色當然只是小城文化裏的很小一部分，事實上，小城裏的人更願意在茶餘飯後用土生土長的漢腔隨意聊幾句尋常話題。他們討論的話題一定沒有那麼久遠，那麼有深度，往往一兩句話的內容裏，氛圍都是刻意營造的。釋懷的故事，念念不忘的回憶，會隨着年齡蒼老，也許，有那麼一些往事，就是用來做談資的，博得人一笑一嗔，足矣。

小城的與眾不同肯定還要算上大部分長者的晚年時光，聽在小城裏生長了20多年的zoc説過，長者的時光在此是算上一處風景，因為與長者一代的人在三十年前曾是建設這座城市的主力軍。城市的大江長橋，鋼鐵企業，很多個超級工程即是來自那個並不遙遠的火紅年代。

聽長者講故事是我在小城呆的幾年裏養成的一個習慣，黃昏以後的入夜時光，是小城人撇開一切四處走動漫步的最佳時間。時節在過了小暑之後，留在小城的熱量特別多，夜色裏的城市釋放熱量快一些，讓人輕鬆愉悦的時間也多一些。

長者在夜色下，路燈下，房檐下，搭一張老桌，也要備一壺老茶，似乎真是説書匠一般。長者開講的時候可能人並不多，但一二回合之後，漸入佳境，圍觀的人自然多。小城人向來喜歡湊熱鬧，也樂得插嘴評論，只有在長者的台下才會安靜，聽他講故事，長長的故事，久久的回味。

小城裏與眾不同的説書地方，在街邊角落，四處可見，老一輩人習慣聽書，沒有聽書節目的時候他們就自己表演，彷彿是在重温一個時代的感覺一樣。年輕人們認同的就去聽，不認同的就自己宅在家裏，兩代人的思維和結果總會產生某些隔閡，小城的樣子，自此帶上了朦朧又斑駁的紗衣，惹人可憐。

樂於清靜的人在家裏享受清靜，偶爾出門，用大家都很熟悉且擅長的漢腔去打招呼，去爭吵，當然更多時候是用來相濡以沫的。人們古往今來，走遍江湖鄉野，為的不正是那份輕鬆的閒暇時光嗎？小城的閒暇時光裏，因為多了這樣的愜意，少了疲於奔命，風景自然獨特起來。

小城的特立獨行性格即是源於這樣的風景，説的久遠些大抵是講，小城的風雲歷史故事都是由若干位領袖帶領的，或者是一呼百應，揭竿而起；或者是祕密集結，突然發生。傳奇一般的江湖中，總會有一座藏龍卧虎的城，因為藴集的噴薄力量，能改寫註定的結局。

現在的小城性格和精神被總結成了“敢為人先”四個字，大氣的四字能夠叫人產生澎湃的精神動力。當然也有在回味100年前故事的人，他們會用純樸的文字和敍述方式，等同於一位説書長者，反覆宣揚，城市開天闢地的那一年。故事會讓人熱血沸騰，彷彿時光能在一霎那間回到那個時代一般，讓人清醒。

當下的小城在五月末尾的時候沒有一點活力，季節最是炎熱，讓城市的白天頓時蒼茫起來。有出門的路人，躲在香樟樹下，焦急等待着來自路盡頭的公交車。陽光照在皮膚上照在眼睛裏的感覺特不好受，女人們帶上碩大的遮陽鏡和花布裙，儼然要將自己裹得不見天日。公交司機一聲長號，人羣擠上車去，很快消失不見。

黃陂是小城的幾個衞星城之一，素以清涼的物候和優美的.風景著稱，剛好我也是呆在這片地方，呆的習慣了終究懶散的不願動彈。大多數工作在市區住在黃陂的人和我的習慣相反，因為每天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程早就將他們鍛鍊的勤快異常了。這座擁有發達交通網絡的城市，正是用不斷提升的高效率和快節奏模式把一千萬人緊緊地圍在四環線路圈內。

黃陂的灄口地方，有與我老家一樣的小家式熱鬧集市，人流很多，夜市極旺。本地人隨意找一處敞亮的地方，架上遮陽的雨棚，擺上桌椅，再堆上幾框啤酒，築起簡易收銀台，就算是成立一家大排檔了。傍晚過後，騎摩托的人越來越多，經由大排檔門口停下，衣着暴露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傲慢坐着，上菜，喝酒。氣氛會因為人流的多少表現出稍稍差異，但酒菜的味道總是不變的，80後90後的年輕人，似乎一定要在下班以後來此聚一聚，喝點酒，鬧一鬧，才算過癮。

大排檔的後面，通常都是臨街的一大排矮房，做陳舊的商鋪用，無論網吧或者旅館，時常爆滿，而不遠處正在開工和已經完工的高檔社區則是人煙稀疏。城市在這裏的模樣一點都不宏大，相反還極具諷刺意味，樓宇遍地是這個時代的最大特色。

小城的各個時代，模樣總是大同小異，然而大概的模子是不變的。建築如何拆遷改造，如何高大挺拔，如何輝煌如流反映的其實都是人的一種心態，那些過往年代中的城市，大抵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