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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漾在心海中的師情散文

盪漾在心海中的師情散文

中秋節即將來臨,人逢佳節倍思親,一點不錯,這幾天我心海里一直盪漾着一個人的音容笑貌,他就是把我領進電工作業行列的恩師—劉增國。

盪漾在心海中的師情散文

一九八四年,我被縣委招聘為合同制工人,派往山東省泰安市學習電工技術,白天在山東省無線電總廠跟隨師傅學習實踐技術,晚上在山東省無線電技術學校上課學習理論知識。

到廠報到後,我被分到劉師傅的班上,一進配電辦公室,就看見一位身材魁梧、身高一米八幾的他,連鬢的絡腮鬍子被颳得亮得發青,大大的眼睛上嵌着很深雙眼箍,鼻樑高高的,上脣微微上翹,烏黑髮亮的頭髮有點微微卷曲,咋看活像電影明星牛犇的模樣,“你叫雨春”一説話更像牛犇,好像舌頭有點卷,帶着濃濃的鼻音。

“是,我是來自江蘇的雨春。”

由於剛出校門,本身有點靦腆的我,初次遇到像學校老師一樣的師傅,所以説話聲音很小,記憶中好像還有點結結巴巴的。

“喂,你們江蘇人是不是説話都這樣,小的像蚊子一樣。”他顯然有點生氣。我於是壯着膽子,提高嗓門:“不是,江蘇人也有像你這樣的大嗓門的!”我説完眼睛趕緊移往他看不到的角度,心想這回他真該生氣了。

“哈、哈哈”沒想到他竟然大笑起來説:“你這小傢伙,膽子不小嘛!走,跟俺到車間去。”他看我愣着不動,立刻改口用普通話説:“走,和我一起到車間去。”這回我聽懂了,立刻象尾巴一樣,跟隨他到車間去。

車間門一開,注塑機發出的嘈雜聲音,立刻讓我耳朵受不了,就像夏天雷雨時,站在無邊的雷聲中。

他把我領到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工身旁,幾乎是吶喊般地説:“從今天開始,你就跟着她,她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知道嗎?”我極不情願地回了聲“知道了!”説完他就轉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裏開始嘀咕了:這回完了,我是來學習電工的,他卻讓我跟着這個黃毛丫頭做事,她能有什麼技術給我學。可轉念一想,既然上了賊船,就得搖櫓,沒好氣的問那漂亮女工:“師傅,我能幫……”

她笑盈盈地説:“你別叫俺師傅,叫俺姐就行了,俺可做不得你師傅。”一口標準的山東腔、地道的泰安調,其實當時一個字也未聽懂,急的我直豎眼。她見狀改口用普通話講:“噢,我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我是説不許你叫我師傅,叫我姐就行了。”

吃中飯的時候,她把我帶到餐廳,一道吃飯,飯後我問她關於劉師傅的一些情況,她説:“他是我廠乃至整個總廠技術最強的工程師,原來在軍工廠幹活,是被聘請到我廠工作的,現在還是軍人。因為我廠的設備是進口的,很少有人能夠維修,所以,你這回跟對了師傅,千萬別惹他生氣,等過一段時間,我會幫你説好話的。”

第二天早上,他又來了,看我東摸摸、西瞧瞧,一幅沒事人似的,就説:“我忘了告訴你了,我是要你在幫她幹活的同時,聽懂機牀動作過程的聲音,你聽懂了聲音,才可以到配電間去學習。”

星期六下班時,他來找我:“今晚你們不上課,明天又是星期天,走,到我家去玩玩,明天一道再去爬泰山,來泰山看不到日出,那可是終身遺憾的事。”

於是他騎着自行車,把我帶回家。一進他家門,我愣住了,和我一道同往學習的十個人,都被他早已請到家中,一張大圓桌,上、下兩層地擠滿了菜,櫻紅的狀元紅,已倒滿了每一隻玻璃杯……

凌晨兩點,我們披着星光,頂着夜霧,從王母宮出發,一路拾階而上,穿越中天門,南天門等,登上觀日峯時,天色剛剛有點發白,腳下晨霧繚繞,如入仙境。晨風吹來,加上汗水已乾,簌簌發抖,這時師傅為我們抱來了軍用黃大衣,並説:“泰山因為海拔高,四周又多是平原,就是夏天來,夜裏都少不了要穿上棉大衣。”

突然東方一亮,旋即又黑暗下來,像電焊工在點焊,亮光一閃而過。他説:“快注意,馬上就要日出了。”於是我們裹緊棉大衣,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向遙遠的東方凝視。只見:萬道霞光,光芒萬丈下一道鮮紅的半圓弧在一閃一閃,旋即太陽又露出一小半臉,一顫一顫地,不久整個太陽又一顫一顫地,慢慢向上蹦,最後是紅日冉冉升起。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像在一點一點地縮小,但光亮卻在不斷地增強,像有人在調小調光燈電位器的阻值一樣,再極目俯視,雲蒸霞蔚中,一塊塊整齊的麥田在閃着綠光,晨露恰似無數顆珍珠鑲嵌在麥田裏。

日出賞畢,天色已明。“回吧,定心遊覽泰山其他風景吧。”當來到十八盤時,師傅突然叫住我們,説要我們把軍大衣脱下,讓他歸還,又從包裏拿出平底鞋,要我們一一換上。我正不解時,他説:“上山穿高腳鞋有助於登山,下山穿平底鞋有助於穩住重心,不致摔倒。這和我們學習有很多相似之處,上學時一年級一年級地不斷增加知識面,須要藉助老師講解的“高跟鞋”,而下山恰似我們複習,須要穩住心情,若穿平底鞋,腳踏實地,並不斷拓展知識面。”

泰山下來後,約過了一個月時間,一個星期天上午,師傅要我到配電間坐下,然後他去把機牀調整為病態,讓我分辨是什麼動作過程出了問題,如此數次,都被我一一分辨出來。這時他容顏大悦:“好,你小子學的還真快,別人起碼要用半年時間,你卻只用一個月。從今開始,你不用去車間,直接來配電間。”

我問他為什麼時,他説:“維修這種機牀,你必須要聽懂機牀的語言,否則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按步就班地尋找,也就是説,電工不僅需要電氣上的知識,更要懂得機械原理,油路知識,還要懂得工藝流程和工藝參數,否則即使電氣無病,生產也無法正常運行。”

“再從單一的電氣技術學習來説,不要説其它理論課本,就是一部電力電工學,幾千頁一本的上、中、下三冊,在大學裏也要學習四年,你讓我講,要多長時間,而你只能待半年時間,無從教起,所以理論上的東西,只能你在技校學習以及以後走上工作崗位不斷補充。更何況電氣技術又是一門日新月異的技術,需要不斷地學習,那真正是做到老、學到老的技術,它有別於其他工種,倘若你想偷懶,不出半年,就會變成電盲,從而不能勝任工作。”

“因此這次你跟我學徒,我只能教你電工必備、必須學會的東西,這就是要看懂電氣原理圖、機械原理圖以及油路原理圖,你只要看懂這些圖,將來工作才不會吃力或不勝任,當然理論知識也必需跟得上。”

接下來的五個月的時間,他總是找來各種原理圖,教我認識圖紙,分析原理,剖析最容易出病的部位及罕見病例,還自掏腰包為我買了許多書籍。

難忘的師情,不僅是技術學習方面,還體現在日常生活中,我每天更換下來的衣服,表面上,説讓他拿回家讓師孃給我洗,實際上都是他自己幫我洗的,因為師孃是位漂亮的列車員,每天都奔波在從泰安到北京的列車上,擋住我眼光的,是每個星期天師孃休息在家的可口的飯菜。

提起吃飯還有一段趣事,我當時住的賓館,用的餐券分兩種,一種叫粗糧,一種叫細糧。我認為所謂的細糧就是麪粉和大米,而粗糧就是五穀雜糧,所以每次就餐時,我總是拿着細糧餐券去購買,結果吃了半個多月饃頭,確實吃膩了。萬般無奈之下,我問師傅説:“賓館怎麼光供應饃頭,不吃米飯啊?”他説:“你去用餐時拿的是什麼券?”我説:“是細糧啊,可服務員每次都遞給我饃頭,她每次還不解地望望我。”“對啊,她給你的沒錯,你拿細糧券,她不給你饃頭給什麼?你想吃其它的得用粗糧券。”一句話提醒了我,原來大米被劃分為粗糧,和玉米麪做的窩窩頭劃歸一類。

轉眼半年即將過去,最後一個星期,師傅從辦公桌裏,拿出一本牛皮紙封面的書説:“從今開始,我教你電工必備條件之一的安全知識,這本《安規》是電工必須吃透的書籍,也是日常工作必須遵守的規章制度,必須牢記於心。比任何知識都來得要緊,因為它是保證安全的措施,違反了它,你再有技術也白搭,因為它涉及到你自身、他人和設備的安全。

送我回家的那天晚上,平時很多話的他和我靜坐在他家,一句話也不説,只有他四歲的兒子有時會來打擾一下,問我還來不來。直到十點鐘,他拿出嶄新的黑棉襖,要我換下那平時穿着上班的黑棉襖,説:“走,我送你上火車!”在登上火車門的一瞬間,我發現師傅的眼裏充滿了淚,掉頭時濺出兩行晶瑩的淚,跌落在站台的水泥地面上,迅速盛開了數朵晶瑩的金絲菊,我的淚在哽咽中簌簌直下……

時光流淌、歲月穿梭,一晃就是三十年,我再也沒有去過泰山,但心海中一直存在着和泰山一樣偉岸的他,為人師表的精神一直成為我人生路上的一盞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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