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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草甸子散文

難忘的草甸子散文

友誼農場的西北部是一望無際的大草甸子,春夏採黃花,挖野菜;夏秋揀蘑菇,撈魚蝦。只要不懶惰,凡是去掏金,沒有空手而歸的。到了冬天,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厚厚的雪野,白茫茫,莽蒼蒼,除了沒被完全埋沒的枯黃蘆葦,很難再看到世間其他生物存活過的形跡。表面看來,這裏的一切都被凍結的嚴嚴實實,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攫取的物產了。然而,只要肯付出辛苦,大草甸子還是願意向那些乞求到他腳下的勤快人施捨它的珍藏的。

難忘的草甸子散文

都説“三九四九,打罵不走”。三九剛過,正是剛放寒假的時候,我和李維老師帶着冰穿子、絞羅子,頂着凜冽的西北風,向大草甸子撲去。

草甸子沒有大湖泊,小水泡子卻到處都是。夏秋時節,儘管裏面生活着成羣的魚類,誰也不敢輕易地到泡子邊來,如果陷入沼澤裏就難逃活命了。冬天則不同,沼澤凍實誠了,上面都可以走馬車的。草墊子靠近路邊上的這些水泡子盡是冰窟窿,裏邊的魚早就被人撈走了。我們只好再往北走,找出四五里路之後,終於碰到了一個沒被別人發現的水泡子,也就半個藍球場大小吧。冰穿子的確管用,鑿一個圓桌面大小的冰窟窿,也不到半個小時。鑿進一米多深時,估計已經貼近水面,儘管格外小心,還是開始往上滲水了,只好跳上冰面,用冰穿把子猛砸幾下,水“呼”地一下竄了上來,黑乎乎的一團,我趕緊操起絞羅網,飛快地一絞,沉甸甸的,提上來一看,全是泥鰍和蛤蟆,足有一臉盆那麼多。倒在冰面上,黑背紅肚的蛤蟆好像被凍住了,一動也不動;那些手指粗細的黃泥鰍,翻過來捲過去地,掙扎了一會兒,也一動不動了。又趕緊到冰眼中去絞,第二網不多,也就是頭一網的一半吧。再絞下去,上來的就更少了。這時,我們才發現,手套變成了僵硬的凍魚,棉鞋變成了堅硬的.冰坨,棉褲變成了挺直的鐵桶;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起來了。

想籠起火堆,可是,折斷一根蘆葦都很費力,上哪裏找柴火呀,只好解下纏裹在腰間的涼饅頭,一口乾糧一口雪地往肚子裏填。

別看李老師又瘦又小,要講吃苦,我實在抵不上這個從小就在農場里長大的小夥子,就在我享受“飯後一棵煙,賽過活神仙”的舒服時刻,他在泡子那頭又鑿了一個冰眼。本來是奔鯽魚鮎魚去的,可撈出來的依然全是泥鰍、蛤蟆。兩堆戰果攢到一起,泥鰍挑大的,蛤蟆挑母的,看不上眼的,全都推回到冰窟窿裏。每人揹着三十多斤的收穫,我們準備凱旋了。

地處黑龍江東北部的友誼農場,冬天格外的短,還不到三點半鐘,太陽早已懶惰地縮回了老窩。四下望去,見不到一個打漁人的蹤影,雪原上橫七豎八地交錯着馬爬犁駛過的印跡。尋着一條大致通向自家連隊的轍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趕。還沒走出大草甸子,天就完全黑下來了。好在是個響晴的夜,沒有一絲雲彩,儘管沒有月亮,滿天星斗,白雪映襯,仍然依稀可以分辨出家的方向。仰望夜空,我忽然發現,正西方向懸掛着一顆慧星,從閃亮的一點放射出一條長長的光束,光束的尾部略有彎度,真像一把大掃帚,難怪老百姓叫它“掃帚星”呢。而我看它更像是一個超人在夜空中照射的手電筒,越細看越覺得那超人的神祕。

“你看,慧星!”

“看它幹啥,趕緊走吧!”

原來,李老師早就發現了它,只是認為看到它不吉利,不想説出來而已。

“有張三!”李老師小聲地説。

“狼?”過去我就聽説過當地人把狼叫成張三。

“就在咱們身後面!”聽李老師這麼一説,我毛骨悚然了,猛一回頭,果然看見一條黑乎乎有點像狗的傢伙跟在我們身後,也就三十來米遠吧。我操起冰穿子,向那條狼猛衝過去,狼嚇得趕緊向後邊退縮。我一邊往回走,一邊得意地説:“狼還是怕人吧?”李老師壓低聲音説:“你沒有嚇走它,它還跟在咱們後面呢,不過,你別再惹它,把它惹急眼了,招來狼羣,咱倆就沒命了。”

分割大草甸子與農場田野的那條大溝渠終於橫亙到我們面前。爬過這條大運河似的溝渠,就可以走上通向連隊的沙石路,那條狼就不敢再跟着我們了。溝渠岸上,有一大堆不知誰家割完沒能夠拉出去的蒿草。李老師靈機一動,從草垛上抽出一捆,很麻利地點燃後,向身後的狼扔過去,燃着的柴草划向空中,火苗越發旺盛了。狼果然怕火,掉頭就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沉沉的雪野之中了。從恐懼中解脱出來,才覺得又餓又渴,兩條腿像兩根木頭棍子一樣,背上的袋子越發沉重了。真想一屁股坐下去,可是,已經被比我瘦弱的李老師落在後面了,“難道我還抵不過他嗎?”自尊心驅使我快步的往前走,緊緊地跟上了他。

已是半夜子時,妻子仍然坐在家裏傻等呢。見我回來,那顆懸在夜空中的心總算落地,趕緊幫我脱下冰坨的棉鞋,鐵桶的棉褲,忙忙活活地為我熱菜燙酒。

天亮後,妻子看着那滿滿一洗衣盆還沒裝完的收穫,對我説:“這麼多,也吃不完呀,給張嬸家韓嫂家送一些吧。”我應聲説:“隨你的便。”

這時,連隊的廣播喇叭響了,一曲《社會主義好》唱過之後,是連長那粗重的大嗓門:“好消息!咱們連隊從撫遠縣拉來一卡車泥鍬魚和蛤蟆,每户30斤,每斤5分錢……

“這麼便宜!”我一下想到昨天和同事起早爬半夜,負重幾十裏,經受勞累、寒冷、飢餓、恐懼的苦楚,收穫的只是一堆並不很好吃的泥鰍和蛤蟆。而且,連隊運來了一大卡車,公家買來的魚肯定比我們打來的魚更大更好,這點兒趕的,現在連送人恐怕都沒人稀罕要了。就沮喪地對妻子説:“你別往出送了,留着自己吃吧,實在吃不完,剁碎了餵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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