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我不該説再見散文

酷暑消退，秋風再起，又是一個令人傷感的季節。遙望窗外，煙雨朦朧，風雨中搖曳的柳枝光華不再，一憑淅淅瀝瀝的霏霏細雨無情地衝刷着，地上鋪滿了尖尖的細葉，婀娜多姿的身段不見了往日的濃綠，裸露出長長的枝條。仰視窗外散落着的幾株梧桐，黝黑墨綠的葉子，也難抵水霧的重壓，讓凝結了的水珠在身上碾過，巴嗒吧嗒地砸落在掉了隊的同伴身上。梧桐更兼細雨，這次第，你是不是又惆悵地站在煙雨的陽台上，陷入憂鬱的傷感中呢？

不見你已經有些日子了，不知道你的情況怎麼樣，有時便會生出無限的遐想，是忙於自己的論文，留連於自己辛勤耕耘的文字花園，亦或是忙於無數的，總也忙不完的瑣事。經常到你空間裏走動，也難覓你的蹤跡，時常盤點自己的信箱，也不見你的香箋翩然而至，只有翻揀舊日裏你留下的字字句句，以慰藉空蕩蕩的心緒。

你還好嗎？不會是身體出毛病了吧？又是一段時間不知你的音信了，很是牽掛。謹做此文，聊表思念之情，也希望你能看到，以慰負疚之心。

不知道是感情脆弱還是過於易於傷感，“再見”是我很難説出口的一個詞。我説“再見”一般是在對方説出之後才開口的，特別是在電話中或在聊天的書面語言裏。

明明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卻不願看到曲終人散；明明知道花落還會再開，卻還是會抱怨春天的腳步走得太快。我到車站送人，一般是不等到車開就匆忙逃掉，我不願意讓對方看到車子徐徐開動而我若有所失的樣子。

至今我仍清晰記得新婚返城的一幕，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當時交通不象現在這樣便利，回家返城就一趟班車，錯過去就走不了啦。作為從田埂上走進城市裏的農村人，結婚大事自然是要回到農村老家去辦的，婚後攜嬌妻返城，自然有一番欣喜的話別。全家人一一別過，獨不見年邁的祖母，無奈只好上了一天才有一趟的班車，車子駛過村口，才見下地勞作的祖母從地裏回來，車子倏地從祖母身邊駛過，淚水一下子衝出了我的眼眶，我努力地向窗外眺望，不願新婚的妻子看到我脆弱的一面，可是，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妻子還是發現了我不爭氣的淚水，她忐忑不安地望着我，不懈地問是不是我對這樁婚事不滿意，我搖搖頭，努力地微笑，但不爭氣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湧，直至進了市區，心緒才緩過來。面對妻子一臉的迷惘，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略含歉意地説，不關咱倆的事，是我有點戀家。妻子嬌嗔地説，還男子漢呢，婆婆媽媽的，真沒出息。

還有，就是戀愛季節裏的.電話，拿着話筒發呆是我常有的事。八十年代末期，電話還不是尋常百姓家可以擁有的普通通話工具，更不知道手機為何物，談戀愛説情話也只得用單位幾十個人才能擁有的一部公用電話。兩個人説話，自然一説就長，尤其是我，總不願，也不知道怎樣説“再見”，有時甚至話説完了，兩個人就等着對方先説“再見”而相互僵持着，一至於等着打電話的同事們笑我是電話呆。

到了如今的信息時代，和心儀的你聊天，説“再見”又是一大難事。儘管我知道網絡是虛幻的，但依然一往情深。而且，我相信你也一樣，是真誠的。兩個人聊起來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相互敞開心扉，互訴衷腸，曲子一支接一支，話題一個接一個，幾個小時在不知不覺中匆匆而逝。我知道你的身體不舒服，很難久坐在屏幕前；你知道我有唸書的小女，需要準時吃飯，我們相互提醒着對方：我請你保重身體，不要久坐累壞了；你要我不要耽誤正事，忘記了時間。可是，就是沒人首先開口説“再見”。往往是到了最後時刻，你無奈地説出“再見”以後，我才戀戀不捨地説出長長的“再見”！

知道説“再見”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有感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教誨，總覺得讓你先説“再見”是一件挺殘酷的事，老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夠意思。終於，在一次長談後，我實在不忍心讓你先開口了，就鼓足勇氣説：“今天讓我來首先説‘再見’。”你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緊接着催促道：“好的，你説！”於是，我終於勇敢地首先説出了“再見！”

可是，自從我勇敢地説出“再見”之後，便再沒能見到你。真的是怨我首先説出“再見”了嗎？如果是的話，我真的很後悔，我不該説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