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結葡萄的葡萄樹散文

老辦公樓門口，有一棵葡萄樹。

葡萄樹已經很大了，我五年前來上班的時候，它就生長在這裏。它的主幹有我的小臂一樣粗，它的枝葉藤蔓幾乎爬滿了那半面巨大的牆壁,而且它依然沒有停止擴張地盤的打算，從夏天到秋天的這段時間，樓前的`檐下，又垂下無數的枝蔓，而且許多葉子依然在新生，在陽光下，新葉子嫩綠到清澈透明。

我很喜歡這棵生機勃勃的葡萄樹，我從來沒有給別人提起過它。我總以為，喜歡，是很私人的事。

我每天都要看到它好多次。送報表，去衞生間，有的時候,不順路,我也會繞過去看看它,這是我和它的祕密。

他也好像明瞭我的歡喜。有的時候,他枝蔓上那細細的小鬍鬚會調皮地給我打招呼，有時候拉着我的長髮，有時候撓了我的脖子,無聲的言語,卻是無邊的欣喜......

一天早晨,和同事一起經過那棵葡萄樹，我抬起頭去看它婆娑的枝葉,腳步放得慢而輕緩，同事也被這巨大的氣勢所吸引，良久，她説：“想起來了，這棵葡萄樹老早就有了，但卻從來沒有結過葡萄，你説，一棵不會結葡萄的葡萄樹，留着有什麼用呢？真不知道為什麼綠化上的人不來砍了它呢？”

如果她不説，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或者説在意過，這是一棵不會結葡萄的葡萄樹!如果她不説，我甚至沒有想過，一棵葡萄樹不結葡萄，這在別人看來，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或者説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原來，我一直喜歡的，是這樣一株不會結葡萄的葡萄樹；原來，我的喜歡在別人的眼裏，只是一株沒有用的葡萄樹。

原來，在別人眼裏，在這個別的葡萄樹會結出一串串酸酸甜甜大葡萄的時節，這棵葡萄樹就是個異類，就像一個變着法兒偷懶的懶漢。

而我卻看不出他一點的灰心和失望，依然努力地生長，生長，也許你覺得，如果不能給我們甜美的葡萄，就給我們一季的綠蔭和清涼。

是的，這是一株不會結葡萄的葡萄樹。可這有什麼關係呢？

世界上不會因為他少結了這一樹葡萄而少些什麼，而如果他被砍去,這面牆壁,和我的心,會多了一抹失落的痕跡。

我安慰它，亦安慰我自己：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按步就班的生活，不是每個人都在乎一棵樹是否開花結果。

我再看到它，平添了幾分忐忑。我怕，有一天，他就會以不結葡萄為理由無情地砍去。

風吹過,我又經過這片蔭。他依然了無心事地枝葉婆娑。有兩個清潔工從我身邊經過,抬頭看看這株葡萄樹,説,這棵樹真好，有福氣啊，要是結葡萄，估計早就砍了。

我忽然明白，這棵樹能在這裏生活,正是因為不結果！如果結果子，會招來蠅蟲，會落下落地的爛果，這樣的樹，是不適合種在這裏。

我釋然，併為自己的杞人憂天笑了。

適者自生存，它能活這麼好，自有活這麼好的道理。

我，只用享受它帶給我的快樂，已然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