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的味道,濟南印象散文

在濟南居住了一年多我還是沒勇氣説我對濟南知道多少，設若在一年前我還會告訴別人濟南太令我失望了。

單從濟南的建築來看，濟南確實令人失望。作為一座老城，濟南沒有古樸厚重的雕樑畫棟；作為一座城市，放眼望去你絲毫感覺不到你是身處一座名城之中。隨處是不超過十層的小樓，隨處不見一座古建築。每次擠在公交車上總有一種感覺：這樣的城市，值得你們這樣擁擠嗎？似乎大家樂此不疲。

對於濟南的認識是從幾天前開始的。相對於往常，那天的公交不算擁擠，至少每個人都有座。我躲在公交車上的一個角落裏，一個人無聊便將頭探出車窗，眼神無目的地四下游弋。經過了宏濟堂那塊古樸厚重的牌匾，再繞過解放閣敦厚結實的石牆，路過幾個犄角旮旯，見到了幾家瑞蚨祥的店面。然後，心底像湧開了一眼趵突泉，一些被積壓多時的東西源源不斷地從我心底湧一出。一連串的名詞：芙蓉街、黑虎泉、洪家樓、瑞蚨祥、宏濟堂、濟南、濟南······

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對濟南的靈感突然驚現。令我如此不屑的濟南原來是那樣深沉，令人敬仰！

也許你路過芙蓉街只把它當做一個聊慰飢腸的小吃街，但是它的灰磚紅瓦告訴你：它積聚多年的灰垢裏滲透的是幾輩濟南人精心調配的美味兒，它的每一種食物都足以使你的舌一尖興奮。被煙火燻黑的牆壁也好，被腳掌磨得光亮的石板路也好，這些足以表明你在這裏享用的完全是一種底藴。

也許你路過黑虎泉只把它當做一個噴嘴甚至是一個水龍頭，但是它那被無數人的衣袖蹭亮的石欄分明在向你説道：黑虎泉，流吧！流吧！！多少個濟南人要靠你來養活？瞧，他們長得多結實！多少個濟南人離不開你？儘管家裏都裝上了自來水，但是他們總感覺黑虎泉的'水更像母乳。甚至你俯下一身來，仔細地嗅，真能嗅到母乳的香甜呢！

也許你路過洪家樓會不屑這座小教堂，但是它的鐘聲的確擁有醍醐灌頂的功效。白色的牆壁，殘退了色彩；灰色的瓦片，雕蝕了光澤。你如果肯安心地在這裏多停留一刻鐘就會邂逅世界最偉大的神靈，你如果足夠幸運還可以在這裏聽到洪家樓的鐘鳴，或許你也會成為最虔誠的信徒，至少此刻你會虔誠。

也許你路過瑞蚨祥，只把它當做一家普通的布店，那你會歪曲一段輝煌的歷史，至少是一個為大家族的興亡史。像你熟知的喬家大院、同仁堂一樣，瑞蚨祥有着自己的偉大，瑞蚨祥的東家曾神話般地把瑞蚨祥店面開遍濟南城，甚至還開到了北京城。這不僅是一個地區商人思想水平的提高，更是一個時代的中國商業的發展。

也許你路過宏濟堂，認為它無非是一家賣藥的。卻不知一個地區的藥店是本地區民眾教化最直觀的表現。一個偉大的醫生並不取決於多麼精讚的醫術，而取決於他的醫德。低劣的醫術最多醫死一個病人，然而道德敗壞確能醫壞一個民族。宏濟堂之所以能夠維繼到今天，足以説明它主人的醫德。

濟南並沒有告訴過我它的偉大，但是在我慢慢讀懂濟南的過程中，我發現濟南的偉大一直都是存在的，並且它用它謙和的性情把自己的偉大深深隱藏。濟南的偉大不需要別人去評頭論足，它只是等待着能夠真正讀懂它的人細細咀嚼它的底藴，慢慢回味它的內涵。濟南會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一切，點點滴滴地滲透到你的靈魂裏，如此你的靈魂中也便有了濟南的影子。所以，在濟南生活久了，人也就變得謙和了。

記得初次拜訪著名畫家王銘新老師，是在他的一間店面兼畫室。王老師的微笑很親切，儘管我只是一名學生，王老師依然很熱情。當時我並沒想過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位著名的國畫家，經朋友介紹之後，我對王老師頓生敬意。這並非因為王老師是一位著名的國畫家，而是一個著名的國畫家對於一名普通學生的謙和打動了我。著名固然令人羨慕，但是冠以著名的頭銜依然能夠謙和，尤其對於每一個人都能做到謙和卻能使人敬仰。前者我們可以稱之為大人物，然而後者我們才把他稱作大家。

王老師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濟南人，我想王老師的謙和必是和濟南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濟南不僅滋養了王老師的藝術，更是塑成了王老師的品性。在濟南這麼一座底藴深厚而又平凡的城市裏每個人都會變得謙和，同樣，正是這些謙和的濟南人修建了這麼一座美麗的城池。

濟南並不像北京那樣用宏偉來征服別人，或者説濟南並不想征服任何人，但是它的每一個細節都讓人如此陶醉。每一個不顯眼的角落都是一個故事，每一則故事都藴含一着深刻的道理。濟南的底藴並不扎眼，但是的的確確能使人感覺到它的豐厚。也許那些不能讀懂濟南的人會嘲諷那些對濟南頂禮膜拜的人們，但是敬仰濟南的那些人深知濟南的偉大。

如果説九寨溝的美是給人以直觀的視覺衝擊，濟南的美就是由內而外的，濟南是把它的美一點一滴地滲透到你的靈魂裏，卻讓你無法察覺。如果用一個詞來概括九寨溝的美我們可以選擇純粹，如果存在一個詞能概括濟南的美那必定是深刻了。

不知從何時起，我愛上了濟南。我分明感覺得到自己深愛着濟南。濟南，平凡卻不平庸，謙和卻不卑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