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華素月,滄海情執散文

明月皎兮，時人慕兮。琴聲頌兮，淺吟柔兮。

明月清兮，時人悦兮。嫣然語兮，綠衣揚兮。

明月盈兮，時人愛兮。解語悲兮，莫別離兮。

明月素兮，時人珍兮。錦年伴兮，一生隨兮。

——葉晚真《明月》

心裏空落落，好像丟失了許多東西。躺在牀上，耳邊是幽婉的音樂，沒有盡頭，也沒有歸宿。生命是這樣漫長，讓我承載不了，我甚至就要想不起，這是你第幾次的離開。二零一零年的六月十六日，你是不是又是一個人揹包登上火車，站台上有沒有人揮手與你送別，你有沒有回過頭來看這座城市覺得捨不得，這裏的燈火與星光你是不是還在留戀。才發現，語言是這樣的貧瘠，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語裏，我沉默的看着你來去，卻等不到你歸來。

又是一年夏。僅把這一季的繁花，馥郁離別的妖嬈。等待，轉身，回眸，清吟。猛悟今夕何夕，原來只是此身不在舊時處。這麼多年，你一直在路上，而我的旅程卻靜止了。我在自己的世界裏，忘卻了時間，也忘卻了來路。其實，我只是在時光的曠野裏迷了路。時至今日，我依舊還是不想去相信離別，相信疼楚。那一幕幕傷感，割傷了我的眼，此後我只能在眼淚裏回憶那些過去。

曾經約定的相守，如今只能隔着山水遙望。我們的十年，唯有彼此才清楚那段分離。不熱烈，不奢華，我們淡淡相依，温婉凝望。只一低眸的時間，竟已這麼多年。記得我們有過許多共同的夢想，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間屬於我們自己的書店，夜蝶軒。我們哭過，我們笑過，我們安靜過，我們爭吵過，一場場浮華退卻又上演，一幕幕過往離散又重聚。而我唯一祈求的，是我們共同擁有過的那段年少在青春裏永不凋零。

記得那天的天空，乾淨的觸感，就像你的笑容一樣。你跟我講你大學同學的事情，講你在長沙那邊的生活。我們在河道邊一聊就是許久。其間有長裙女子牽着漂亮的狗從身邊走過，有鳥兒飛過眼前的天空停留在橋下。你的眉眼依舊是記憶裏熟悉的樣子，温素明和，青眉婉轉。我看着你笑，聽着你説，十年的往事在彈指間恍惚而過。有時真願意時間可以靜止在某一時某一刻，沒有離別，沒有悲傷，只有大風獵獵的吹過，你我眼角眉梢，盈滿微笑。

那些錯過的年華，任再多的相守也無法圓滿。有人對時間的流逝感到遺憾，有人則深陷其中，永遠也逃不出來。而我禁錮在一段過往裏，逃不開，走不出。你説你想用橡皮擦擦掉我一部分記憶，這樣我就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其實，我多想像你説的那樣，放手那段疼痛。我在夜半的哭聲裏驚醒，沒有語言，守着空洞的夜色麻木無眠。渺遠的心事，畫地為牢，而我安葬的只有自己。

年少的時候，我們一遍遍頌吟，時間沒有等我，是你忘了帶我走。曾幾何時，我卻連時光也不再相信。幸福始終是一種幻覺，那些美麗的詩篇，動人的傳説，只是文字迤邐的一個夢。如今你醒了，而我依舊在夢裏流連忘返。我們都清楚，生老病死，愛恨死亡，終有一天，這世間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到了那時，是否還要去計較曾經的得失。你看破了，於是你懂得，我看不破，再不能快樂。

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沉默。是時光不見了。還是流年消逝了。我總覺得，我會這樣一邊寫一邊消逝。在時光的角落裏，我留不下任何痕跡。是否我執着了文字，也就執着了苦楚，選擇了回憶，也就選擇了悲傷。竟不知怎麼了，所有的繁華，在我眼裏隕歿成灰。你對我吟唱夕陽的美好，可是我只看得見落日的蕭條。其實，我知道那些只是我心裏的感覺，世界沒有變，它依然還是那個世界，只是我不能接受那段現實。僅此而已。

窗外，有風的悲鳴。原來人在孤單的時候，能聽見許多的聲音。我想告你我沒有一丁點走出黑暗走出過往，只是我已經習慣了，麻木了。我不再請求遺忘，也不再試圖尋找救贖。那隔岸的繁華，太過渺遠。我追尋了許久，只是捕風，只是虛空。很少再主動去聯絡誰，有時疼到盡處，也沒有可以放肆傾訴放肆流淚的歸居。南來北往，背道而馳，世界與我所想越來越不一樣，我想要停止，想要吶喊，想要大聲悲泣，其實，卻是這樣的無能為力。

舊的文字，舊的心情，卻發現依舊沒有什麼改變。在浮華殆盡的時候，只餘一剖蒼涼。想起那天午時，我們一起説起紅樓，我念着那幾句對白，你在書裏翻找原文，如斯和諧，如此默契。那一瞬間的感覺，竟有些悲哀。我知道所有的美好都會留下一絲遺憾，而我只是在恰似圓滿的那一刻，依舊掉不掉那些悲觀。離散苦楚那樣多，我害怕的是，這世上再沒一個人，如你懂得我的.那些心情。

因一個人，想念一座城。曾經無數次看到人書寫這句話，而今我也明白，這樣無法寄從的悲傷，終要選擇一處端口擱淺想念。簡幀説，你所在之處，既是我不得不思念的天涯海角。在你走後，我又開始大段沉默，大段回憶。天氣陡然悶熱，措手不及只是抑鬱難當。在日光與日光的交替裏，看斜陽下影子的老去。是這時光黯了，也是想念舊了。而我知道，我沒有忘記那段過往，也沒有放手我們的過去。

我們都不慣説愛。在靜默的流年裏，我們相依，從不言愛。而在這裏的一羣孩子卻讓我知道，有些愛，是可以大聲的説出，大聲的喊出。那不是羞恥，也不是情怯。其實，我們並非善感的女子，只是時光賦予我們一段段長離。我累了，就要説不出話寫不出字來。我害怕某一天我會突然的消逝，來不及與我喜歡的女子説一些話。來不及告訴你，在這樣的歲月裏，遇見你是一件多麼可貴的事情。

六月蓮燦，鳳凰花都已開遍山岡，梔子花都已芬芳天涯。我不喜歡離別，可是這個季節裏的離別這麼多。我想要喊出你的名字，也想請求你不要走，然而，你有你的夢，也有你的追求。你在火車上的夜裏收到我短信後玩笑説我像是在與你訣別，只是你不知道，每一次你的走，在我心裏都像是永別。我想有沒有一天我們終於可以在這座城市永遠相依相守。而其實，我們只是兩枚塵埃，在天涯裏散落。如是我低吟你的名字，是否見你言笑晏晏，素衣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