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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哥哥一路走好散文

傻哥哥一路走好散文

總説是我傻哥哥,總説我是你傻妹子。我們,是同事,是好朋友。據我知道的,你就有十多個傻妹子,還有一個小你一歲愛她三生三世的好嫂子,因為人家男人比你大一歲,你才不能叫傻妹子。

傻哥哥一路走好散文

認識你就給我一個很奇特的印象,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嘰嘰咕咕的説着胸罩和衞生巾的事情。你卻湊過去説:“衞生巾就選馨柔,那用着真舒服,”

“哎呀,張叔,你咋啥都摻乎?”幾個女孩紅着臉跑了。

王霞説話了;“你看看你,挺大個老爺們,是哪都有你,衞生巾啥牌子的舒服你也知道,你用過呀?”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了,我老婆用這玩意整天叨叨,我咋就不能知道了?”

“哈哈哈……張廠長真是百事通,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們幾個年紀大些的女人打着哈哈起鬨。

“這些傻妹子,你們笑啥,男人女人就那麼回事,沒有啥祕密可保的。”

“哈哈哈……你可真逗,女人的世界男人就不能瞎摻乎,以後注意點!”

“這些傻妹子,傻吧拉基的,我們都是過來人,裝啥你們。”

被我們羞辱一頓大蘿蔔臉不紅不白,反而還振振有詞。我們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無言。

他走了,好久沒有到局裏來,聽説他在對水泥廠進行改造,任務艱鉅而且十分辛苦,資金不足,技術力量也不足。他在外地請來一位工程師,帶領水泥廠技術工人日夜奮戰,缺東少西的能省就省,經常出去化緣。兄弟單位有的他都能要來,少花了不少錢,必須花的錢儘量少花。聽説他衣不解帶,省吃儉用,把一個小型土窯改造成立體迴轉窯。奮鬥五十天,正式試運轉,個別地方進行修改後正式投產。嫩江縣水泥廠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歷史階段。這是他的功勞,人們念念不忘。

他來局裏開會,彙報水泥廠改造生產情況。我們看見了他,整個人瘦了一圈,滿臉鬍子拉茬,兩隻大眼睛更大了,白眼球上帶着紅血絲,像一隻疲勞的豹子一樣,雖困尤鬥。他細緻的解讀着自己精心準備的材料,他念念不忘向局裏伸手要錢。説這個工程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購買機器設備花了多少錢,外債累累,目前,雖然已經投產,可是水泥還沒有到旺季,積壓資金。申請上級幫助解決。不然很難維持繼續生產。

一個剛剛改造成功的生產廠家,馬上就面臨停產。問題嚴重,局領導做出指示:“一,一定要維持生產,馬上想辦法給工人開資,進原材料。尋找好的銷售門路,回收資金。這件事由主管局長和生產股長組成一個領導小組,重點解決。二,一把手牽頭,馬上組織材料向縣裏彙報,爭取項目資金補貼,爭取貸款。三,由黨羣副書記帶隊,帶領政工人員,進駐水泥廠,做好細緻的政治思想工作,打好生產攻堅戰,確保生產任務順利完成,政治經濟兩手抓,兩不誤,相互促進。抓好新的經濟增長點,樹立一個嶄政治經濟兩手硬的新典型。”

會議開完了,他又開始和我們幾個傻妹子逗哏。“傻妹子,你們也不替傻哥哥説話,多要點錢給傻妹子們買點紀念品啥的,快三八節了,傻哥哥自己掏腰包給你們過節。吃頓飯,每人買個十塊八塊的紀念品。”

“算啦吧,看你在會上哭窮的樣子,都嚇死人,哪裏有錢給我們過節。”

哈哈哈……這些傻妹子,説你們傻你們還真傻,我那麼大個廠子,手丫子少拉拉點有了,哪裏還沒有給你們過個節的。不過,你們的筆桿子厲害,給我吹吹,當一回喇叭匠子,寫點有關水泥廠二期改造的文章,幫傻哥哥宣傳宣傳,也是廣告效應麼。嘻嘻嘻……

“啊……你是無利不起早啊,原來和我們交換條件,吃虧的買賣你是不幹。”我心裏暗暗佩服他的精明。

三八節過得很愉快,局長放我們一天假,我們盡情的玩一天,吃完飯又去唱歌。那時候他家嫂子開一個歌廳,大家在那裏盡情的唱歌跳舞,有幾個標誌的女孩陪着,因為雖然過的三八節,邀請局裏幾位領導參加。大家玩得高興,他唱一曲傻妹子,渾厚的男中音,火辣辣的情調,唱得如痴如醉。一曲唱完,一個漂亮女孩主動邀請他跳舞,他緊緊地把女孩摟進懷裏,微閉雙目,慢悠悠地踩着舞點,陶醉在風花雪月……

“老張,你放開小妹,兔子不吃窩邊草,自家的小姐妹,你離他們遠點,都像你這樣,我還怎麼管理。?”大家看見一位白淨有點像外國血統的女人説他。這是他的夫人,這個歌廳的老闆,最早她和部隊練手發糧食,掙了不少錢,成了當地最早的暴發户。如今發糧食有點不好乾,她又轉行開起了舞廳,這個女人也真有經濟頭腦。

“看你,大驚小怪的,他喜歡和我跳跳舞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嘴上説着,早已經推開了懷中的小妹。

後來才知道,這次過三八節花銷都是局裏開支的。唉……我們不得不暗自佩服他的精明,好人他做了,人情我們領了,可是領導玩的高興,大筆一揮,他送個空頭人情,真是兩全其美。

冬天到了,水泥廠出車上153給局裏拉煤,每人一車,油錢由局裏出,但是,我們還是念念不忘他對大家的好。

他這個人膽大心細,連當時的紅旗雜誌他都能挑出錯別字來,我們挪揄他的同時也真的佩服他的細心。他不僅僅心細,有時候也真摳,和這個叫傻妹子和那個叫好嫂子,從來個人不出血,早晨跳舞,可以一起來去,可以舞場曖昧柔情,但是他真的不花一分錢,有時候打麻將贏了我們説傻哥哥請客,他總説有事匆匆的逃跑。有一次他欠我100多,不給,我説,“不用給了,你就請我們三個吃飯吧。”

“今天真有事,改日吧。”打完麻將他真的跑了,還欠我那麼多不給。無奈,我説江姐秀美咱三個去吃飯,我請你們。

後來,他調到局裏工作,我們經常在一起,他這個人一副古道俠腸,誰家大事小情都少不了他,張張羅羅,忙前忙後,哪家有事哪家到。他善於言辭,組織能力強,大家也都信任他,大家都善意地稱他萬事通。他精明能幹,但是也有私心。和我一起工祚的日子裏,他出謀劃策,考察新材設備,安裝他一直參與。頂着二月春寒,我們五個人負責設備安裝,每天五點鐘我給就把大家叫起來,在凍得幾米深的空房子裏挖土方,大家拉來鋸末子吾在地上點着,每天只能挖半米深。建個工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每天我們都幹到晚上八九點鐘,草草領大家吃點飯回家休息。早晨起來又是忙碌的一天。他年紀最大,不辭辛苦,從來沒有一句怨言。累了,躺在空房子的麻皮子上呼呼睡去。他睡覺睜着雙眼,呼嚕打得驚天動地。淘氣的年輕人拿個小棍捅他的鼻子眼,他醒來罵着,這敗家孩子,困,咱頭有精神病,起大早貪大黑,你們年輕,我老了,累啊。要説建這個新廠還多虧了他,他有經驗,精打細算,能吃苦。土方挖好了,那天要打混凝土,這地基不好打,要設計好設備安裝的尺寸,距離,留孔,設計,預埋地腳等等一系列事情都需要他親力親為。蕭瑟北風,直灌進八面透風的空房子,大家架起一個大鍋,燒開水和混凝土,涼了不行,水泥怕凍。他親自看圖紙,拉線,量尺寸,他胖彎不下腰,就跪在地上釘釘子,拉線,這是一件十分細緻麻煩的工作,尺寸設計不好,稍微差一點也不行,那樣設備就會安裝不上,全功盡棄。大家忙忙碌碌,好容易都設計好了,還要事先安裝好盒子,就是用木板定做的方盒子。一切技術工作就緒,開始填混凝土,這次大家都動手了,連我們的工程師任廣中也動手了。因為大家知道,混凝土必須一次填完夯實,不然就會兩層鉿,不成一體,這樣是無法安裝設備的。儘管大家累得筋疲力盡還是在晚上十一點多才完工。這天,我破例請大家上飯店,請大家喝酒。雖然又苦又累,大家心情很好,都十分高興,因為我們完成了一項重大的工程,接下來的'是等混凝土堅硬了,一般情況下需要二十四小時就可以了,可是,因為是安裝設備,震動力特大,再加上天氣特涼,必須養生十幾天才可以安裝設備。剩下來的時間我們可以安排幹些場地廠房的整理維修,相對來説清閒多了。我們大家都鬆一口氣。那天晚上他和任廣中喝的挺多,就在飯店又唱歌又跳舞的折騰到兩三點鐘。他喝多了,就在我要上車的時候,他一把抱住了我,我嚇了一跳,回頭看是他。我小聲説,你幹什麼?你喝多了。他説:傻妹子,讓我抱一下,我真的喜歡你,就抱一下。我默默無言,他鬆開手上了另外一輛車回家了。在大家的努力下,歷經四十五天風雨兼程新型保温磚廠正式開業了。這次建廠他的功績不可磨滅。,可是,成績確實我的,領導高興地説,看看雅君局長多能幹,四十五天時間把工廠建得象模象樣。

緊張的收費工作開始了,我們每天起早貪黑,忙得不亦樂乎。省裏開會我走了,回來後有人反映,説他收了人家2000元錢。我思慮再三,怎麼辦?找他談談,退回來算了,可是,這樣傷了他自尊心,也影響工作。我和他旁敲側擊的説,我們收費落實牆改政策不容易,因為這是新生事物,幾千年的秦磚漢瓦,想一下子改造過來太難,所以,我們工作人員要樹立自己的形象,不能自毀長城。這個單位就交給你帶人負責了,你要及時完成任務,完不成扣發你們工資。他這次有些感動,本來黑紅的臉顯得更紅了。後來這個單位的收費任務完成出奇的好,聽説,他主動把錢退了回去。

人這一生哦,有些事情永遠忘不掉,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那幾年我們每天早上去舞廳跳舞,有一次市裏領導來了,我們晚上吃完飯去舞廳玩,大家跳着舞熄燈了,我正和他跳着,突然他滿是鬍子茬的臉貼在我臉上,扎得我生疼。

“一邊去,你幹啥。”我踢他一腳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他也跟過來坐在一邊説:“傻妹子,你就真的這樣煩我麼?親一下也不行。”他很失落。

我説:“這不是煩不煩的事,我不喜歡這樣,希望你尊重我。”

“唉……真是傻妹子,拿你沒辦法。”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做過什麼過格的事情,他對我依然很好。在我最困難,有個別人想整垮我的時候,他雖然無能為力,也沒有參與他們的陰謀。有這些我就足了。我沒有白給你做一回傻妹子,你沒有白給我當一回傻哥哥。

由於機關改革,我也覺得沒啥意思,機關工作勾心鬥角,不如乘此機會下來自己乾點啥。我寫了一份退養申請遞到組織部,很快批了下來,並且得到縣委書記在全縣幹部大會上表揚。於是,46歲的我提前退養。幹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們接觸的也少了。後來,縣裏籌建關鳥河水泥廠,把他抽調到大項目辦工作,他更是勤勤懇懇,不辭勞苦,堅持把大水泥項目完成。

年前,我突然接到江姐電話,説:“你傻哥哥不行了,在醫院呢,有時間快去看看吧。”

“什麼?開啥玩笑,好好個人怎麼就不行了?”

“不信你去看看啊,腦出血90多毫升了,已經沒救了。”

天呀,這人怎麼這麼快啊,為什麼呀?我再次打通江姐電話。“我們一起看看他吧,你啥時候去?”

“我剛從他那裏回來,想明天再去。”

“不行,我們馬上去吧,看看他,再見一面,聽你説的情形怕是等不到明天了吧。走吧,我給秀美打電話,你給雅風打,我們一起去,有事也好商量。”撂下電話我急匆匆打車到縣醫院,跑到內科,人家説沒有這個人。急忙又打車到縣中醫院。走進病房,看見他直挺挺地趟在病牀上,喉嚨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一股酸楚湧上心頭。人啊,就這麼脆弱麼?人的生命就這麼不堪一擊麼?我強忍悲傷喊一聲,“傻哥哥,傻妹子來看你了,你醒醒啊。”他聲音小了一點,過一會又開始聲嘶力竭的呼嚕起來。我的淚水還是流了下來,太殘忍了,他才六十四歲,正當壯年,還有好多時光可以享受。他這一輩子,淨操心費力。老二十幾歲在學校打死了人,他費盡苦心還是判了十五年,他的錢串倒滴漏着。孩子小,學業荒廢了,正是受教育期,卻到不該去的地方。有什麼辦法?一個堂堂五尺男兒竟然老淚長流。只好花錢買通獄破財免災,讓孩子在監獄有些自由。好不容易兒子出獄,老大又去日本。孩子背井離鄉,也是他心中的一塊病症。如今退修了,也該安享晚年了,老伴得了一種怪病,腿軟無力,走路嘚瑟,如今又下不了地,坐輪椅。他每天侍候着老伴,精心照料,要吃啥做啥,不然就買。辛辛苦苦侍候老伴十來年,一時一刻放不下,連和我們玩一會麻將都不行。如今,他卻突然得病要走了,老闆也顧不上了。大兒子在日本馬上回不來,兩個哥哥都有病不能通知他們。身邊只有一個老二,孩子小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他説:“爸爸沒了,我也沒張羅過這事,姨呀,你們看看怎麼辦啊?我看簡單把我爸發喪了得了,我找誰去呀?”

我説,“那不行,你爸爸是外場人,這一輩子淨幫人家辦事了,誰家有事誰家到,得瑟一輩子,臨到他自己頭上就沒人管了麼?你把你爸手機拿來,我調出他的老朋友,讓他們商量捧場。”我調出幾個老人,他們聽着信都急忙來了,這回事情好辦多了。幾位男同志説:”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們就行了。看看我們來了有大半天了,已經五點多了,我們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晚上接到電話,傻哥哥於當天六點三十分嚥下最後一口氣,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幾個傻妹子來到火葬場。老二什麼主意也沒有,凡事都要問我,説不開追悼會了。我説不行,你爸爸一輩子風風火火,為黨為大家沒少做事,況且,要臉面的人,不能就這樣草草安葬他。安排人通知局裏,我和副局長説,達勤一輩子沒少給共產黨幹工作,你出面給主持一下追悼會吧。他説目前形勢不允許領導給個人主持追悼會。我心裏暗暗罵娘,這些官僚,他活着時候你們拿他當驢當馬給你們賣命,人死了主持個追悼會也不行。沒事,殯儀館有人主持。我們拿來檔案,交待委託殯儀館待寫悼詞。我們又讓孩子拿來影集挑選好的照片做一個影像。坐輪椅的老伴哭得死去活來,非要來殯儀館見最後一面。我們考慮不行,她身體那樣弱,萬一來了哭個好歹的怎麼辦?我急忙和幾位傻妹妹去他家裏勸説嫂子,最後嫂子同意了。

追悼會在最高檔次下進行。一曲哀樂,一份悼詞,幾簇鮮花宣告了他的一生結束。我們這幾位傻妹子陪他走完了一生中最後的時光。

唉……人生如夢,回首百年,無論你怎樣風光,怎樣能幹,生生死死是誰也逃不過的自然規律。願傻哥哥一路走好。

標籤: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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