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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母親的淚為誰而流的散文

關於母親的淚為誰而流的散文

20xx年國慶,母親從家鄉低矮的茅草屋,搬遷到城裏敞亮的新樓房。與國同慶,喜遷新居,母親的心裏頭哇,甜蜜蜜喜滋滋的,母親的臉上啊,成天到晚掛着笑。母親打趣地説,我這是從人間搬進了天堂裏呀!

關於母親的淚為誰而流的散文

母親在家鄉那個茅檐低小的老屋,住了整整40年。40年間,母親眼瞅着左鄰右舍的低房檐加了高;房頂的茅草翻新成了紅瓦;吱吱響的小木窗換作了嘎嘎亮的鋁合金;七高八低的土石院子換成了光滑平整的水泥院落;臭氣熏天的露天廁所換作了乾淨整潔的水沖廁所,唯獨母親,40年如一日,守着這個一成不變的老屋,守着父親祖上載下的這份地契,憋屈地過着日子。

母親住的老屋,算下來有120年的歷史了。當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們一波又一波、一輪又一輪地忙着翻新老房子的時候,母親不是沒動過心。母親找父親商量,咱也動動吧。父親的頭搖得像貨郎鼓:“不行不行,那是咱祖上載下的基業,動不得!”動了怎麼啦?”母親不死心。“動了咱家的風水就流走了,動不得!”父親固若金湯,堅如磐石。

母親知道,父親是頭犟驢子,他認準的事,八頭牛也休想拉得動他。況且,父親説的是那麼的斬釘截鐵,有板有眼,母親也怕動了老屋壞了風水。那可不是鬧着玩的,是事關千秋萬代的大事啊!可是,母親又心有不甘,老屋地勢偏低,夏天雨水大了,屋裏潮乎乎濕漉漉的,一個不留心,母親新買的衣服就長了黴點;冬天天寒地凍,老屋四處透風,那火炕燒的滾燙滾燙的,燙得能煮熟雞蛋,人在炕下,卻還是止不住地打寒戰。母親就跟父親商量:“咱們買個新房吧。”“行。”父親滿口答應——父親也是飽受了老屋的風霜雪雨呀!

新房買在哪兒呢?母親説,就在村裏買吧,鄉里鄉親的,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撂不下這份情誼。父親卻不贊成,父親想在威海買個樓房住。父親説,要是在村裏住,就住咱自家的老屋,別人家的房子咱不買。兩個人的意見有了分歧,就讓我們做兒女的幫着拿個主意。哥哥和我都支持父親的意見,一來呢,父母老了,住到威海,靠着兒女,有個照應;二來呢,城裏的房子升值快,也算搞個投資。母親雖然不大情願,但前思思後想想,覺得我們説的也有道理,就不再反對了。

就這麼着,八年前,父母拿出了他們全部的積蓄,又從親朋好友那兒借了一部分錢,在威海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新居室。

房子買好了,母親卻不急着搬家了。頭兩年,母親説,你父親剛內退,指不定鎮上有啥事,等正式退休了再到威海吧。過了兩年,父親正式退休了,母親又説,鎮上一個單位聘請父親幫忙寫東西,等父親幫完忙再搬家吧。又過了三年,父親幫完了忙,母親又説,家裏存了那麼多山草,等草燒一燒再搬家吧。一個冬天過去了,下一個冬天又要來了,我問母親搬家的事,母親説,前兩天,你父親又到山裏耬了兩大垛山草,等明年再搬吧。這樣又過了兩年,到了20xx年春天,母親上山挖野菜,不慎摔斷了腰椎,住進了醫院。我從威海趕到家鄉的醫院,諸多不便。腰養好了之後,母親才下了決心:搬家吧!

搬進新居室的頭一個月,母親整天樂呵呵的,家裏的一切都是新的,電器都是頂新潮的,母親忙着學習新事物,適應新環境,收拾新屋子,母親的心讓這些事都填滿了,母親高興得不得了。

一個月之後,母親顯得有些落寞。我問母親怎麼啦?母親長長地歎了口氣,説:“怪悶的。也沒個人説説話、拉拉呱,真想村裏的老鄰居們。當初要是在村裏買了新房,就不會覺得悶了。”沒事多出去溜達溜達,多結交幾個新鄰居。”我安慰母親。

母親也就有意多出去走走。一天,母親去集市買東西,母親兩手提着買來的米麪蔬菜。走着走着,母親腳下突然一絆,母親那160斤重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來來往往的路人從母親身邊走過,沒有一個人彎下腰,向滿頭白髮的母親伸出温暖的手。

母親説,那會子,她的心就像掉進了冰窟窿裏,從裏到外地涼——冰冰涼。她在想,如果是在她的小山村,不管是誰,看到她摔倒了,都會伸手拉一把的。春天她上山挖菜,摔斷了腰,動彈不得,不就是鄉親們找來了車子,拉她回家的嗎?可是在這兒,人們旁若無人地走過,甚至沒有人肯問她一句:“需要幫忙嗎?”母親説,不知為啥,她的眼淚,“刷地”就流了出來。

大概過了四五分鐘的樣子,母親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她買的'米、面撒的七零八落的,要是在以往,母親一定會細細地將那些撒落的米一粒一粒撿起來,但是這次——母親沒有。母親説,她擦了擦眼睛,挺直了腰桿,看也不看那些米一眼,提着她的米麪蔬菜,昂首挺胸回了家。母親將這件事説給我聽的時候,嘴裏不住地感歎着:人情薄如紙啊!

母親不是個輕易流淚的人。住了40年的老房子,母親抱怨過,數落過,但卻沒有流過淚;搬家的時候,老鄰居們前來送行,母親失落過,不捨過,但卻沒有流過淚;住新房了,沒了説知心話的人,母親寂寞過,無助過,但卻沒有流過淚;腰摔斷了,吃喝拉撒一切依賴他人,母親哀歎過,感傷過,但卻沒有流過淚母親是個樂觀的人,母親是個堅強的人,母親不是個輕易流淚的人。

可是,僅僅因為在一羣陌生的人當中,母親摔了一跤,母親的淚,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來。母親的淚,為誰而流?為了城市中那些漠不關心的人們嗎?為了山村裏那些古道熱腸的鄉親嗎?還是為了自己那顆深深受傷的心?

母親的淚,究竟為誰而流?

標籤: 母親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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