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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敍文:第一次寫生

記敍文:第一次寫生

小的時候,家住廣州小北花圈附近,離麓湖大約有五、六裏地光景。小北花圈位於越秀公園東門外,儘管已歷經一個多世紀,至今還是這個叫法。北園酒家應當是小北花圈的地標吧,這間開辦於上世紀20年代末期的酒家,而今雖然古韻尤存,但裏面的亭榭,似乎少了兒時的感覺,尤其是亭榭間的流水,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清雅和滄桑。那流水和越秀山的東秀湖相連,日裏夜裏不停地流淌,從小北外直街一座小石橋下的一處小閘門,緩緩瀉入東濠湧。我是到了近些年才知道有“東濠湧”這樣美妙的稱謂,因為過去我只知有“牛屎河”的叫法。但那時的河水,並不真有牛屎的臭味。當然,河水從上游流經下塘鄉村,水裏沾了些許農家的遺韻,也是十分自然。清淺的河水,除非是暴雨來時,平日裏微波輕蕩,繞過一片片的木薯地、番薯地、菜地……流向東邊的越秀橋。水中偶見小魚兒嘻戲其間,一羣羣,時而在石縫中穿梭,時而隱沒於兩岸的草叢之中。兩岸的石隙或泥洞裏,拿手摳進去,常常輕易地抓住幾隻蟛蜞和魚蝦之類,當然,有時會嗖地竄出一條小蛇來,嚇你一跳。拿一隻小簸箕到河裏撈小魚兒,那是我少時的一大樂趣。

記敍文:第一次寫生

認識這小河之妙,自然也就進一步認識了小河源頭之美。東濠湧的源頭是麓湖。我們從前不叫麓湖,叫“金液池”,或叫“金液池水庫”。而我的第一次寫生,卻是從我到麓湖撈小魚兒開始的。我小時候特別喜歡胡亂塗鴉,只要拿起一塊破磚碎瓦,就能趴在地上畫上大半天,內容無非是古代騎士、現代飛機、大炮、戰艦之類,一律都是血腥的戰爭場面。所以,現在自己對繪畫沒有什麼長進,但卻對軍事方面的新聞十分關心,特別喜愛鳳凰新聞的軍情欄目。記得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班主任佈置班裏出一期牆報,以從小愛勞動為主題,採用繪畫形式,自願報名參加。當時,報名者寥寥,我算是其中一個。花了幾個晚上,總算把作品胡弄出來了,連自己都感到不滿意,特別是那個高舉五星紅旗的學生,好像跟勞動拉不上關係,其他那些扛鋤頭、舉鐮刀的,勉強有那意思,不過氣宇平凡,鼓舞作用不大。可是班主任竟當着全班同學,偏拿了我的作品做示範,表揚我有思考、有創造,人體比例得當、顏色搭配適宜。她這一誇不要緊,卻消耗了我幾十年時間,當真想做個畫畫的。不過現在我才大切大悟,畫畫這碗飯不好吃,三分努力,七分天才。儘管我從前有過八分的努力,但總是差了一些天分,看來這幾十年的勁是白花了。不過,從那會兒開始,自己真的就拿畫畫當個事兒來對待了。

東濠湧連着麓湖,在東濠湧裏抓魚,有時也會抓到大魚,這些討人喜愛的水中動物自然是從麓湖出逃的。所以到麓湖抓魚,總比在小河涌裏澇小魚來勁。麓湖其實是一個人工湖,目前的面積據説有250萬平方米,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從前一定更大。湖區原為一大片窪地,1958年廣州萬民浩浩蕩蕩來此挖土修壩,蓄水為湖,因其南麓為游魚崗,初名游魚崗水庫,後更名金液池。又因其位於白雲山麓,1965年取了一個優雅的名稱—麓湖。麓湖南面大壩一側的泄水閘,平時的水流不急不緩,泄入壩下一處大水塘,水流再經過水塘一個閘口,注入東濠湧,開始了從鄉村、到城市、匯江河、入大海的長途旅遊……

有人説,現在的麓湖很美。的確是,但其現在的.美出自人工,而從前的美源於自然。從小學到中學,我已記不清到麓湖寫生多少次了,可是面對現在的麓湖,我肯定沒有動筆的慾望。我愛的是過去那沒有雕飾的湖、是那還不很明確稱其為“麓湖”的湖。我有時思忖,用“游魚崗水庫”或“金液池水庫”的稱謂不是很美麼,美得那麼自然、那麼幽野、那麼生動、那麼暢快。而自然、幽野、生動和暢快,不正是那些風景畫家所追求的麼?現在,我們已經看不到湖上叢生的水草和水草在風中搖曳的身姿;已經看不到湖上漫布的綠荷和在水中輕漾的蓮紅;已經看不到環湖低垂的樹叢和剌竹;已經看不到淙淙溪流匯聚湖中的景象……尤其在煙雨中,那湖岸邊唯一能見到的建築,一座灰白的小亭,在幾棵高大的水鬆簇擁下,綠的更綠,白的愈白,朦朧迷離,影在水中,一幅天成而流暢的水彩畫,實在妙不可言。每當晨霧初至,站在堤壩上北眺,白雲山與麓湖之間的林木,瀰漫着稀薄的紫靄,像一幅在微風中輕輕飛動的薄紗。再看湖中,那水、那天、那樹和小白亭都凝固了,不見一絲動靜;環湖倒影筆直,插入湖中,簡直是一幅上下對稱的精妙圖畫。偶爾,水中騰地躍起一條魚兒,白燦燦的鱗光一閃,又迅速回落水中,嗵的一聲,才彷彿使你感到四周空曠寂寥……當然,在那幽美中也有幾分不安,一是野,二是靜。野是因為沒有修飾,雜樹重疊,亂草叢生,高的高入雲端,低的低垂水中,還有兩旁那些完整和不完整的墳塋,平增幾分恐懼;靜是因為其幽野而人稀,即便是午間,亦少見遊人,間或聽到幾聲鳥啼,才真正意識到身處郊野的荒涼。記得一次與鄰居的同齡小孩在湖側山溝撈小魚(大概是現在畔山明珠與聚芳園之間的位置),見一老農頭戴竹笠,手把鐵鍬,肩挎魚簍,赤腳踹入旁邊一處清淺的蓮塘,少傾就聽到水塘中啪啪的濺水聲,未等我們扭頭回望,就見一條碗口大小的長蛇從我們身邊竄過,逃入水溝,沒入草叢而不知所蹤。老農追至溝旁,用失望的眼神對着水溝來回梭巡一番,然後長歎一聲“浪費了!”這一刻,我們已驚出一身冷汗。

這樣的景緻、這樣的環境,難道不是寫生的好去處?記得第一次看到寫生的,是在我家門外的越秀北路。那時這路上,那有這般喧囂,那有這多高樓,一個小時內根本見不到一輛汽車經過。在這路上,踢踢足球,打打板球,玩玩其他遊戲,比現在到公園玩耍還要隨意和暢快,何況這路段古榕葱鬱,婀娜多姿,縱然夏日當午,依然蔭涼清爽。於是有一個星期天,在這路上來了一個畫畫的,一箇中年男人,一輛破舊的單車靠在一旁,一個油畫箱支在單車尾架後。他就站在那兒,一筆一筆地畫,很認真,很仔細。這對我是很有吸引力的。這般直接將景物搬到畫紙上的功夫,我從來沒有見過。林蔭道和路上的行人所構成的畫面十分靜穆而幽深,攝入眼簾,那一瞬間你感到自己的靈魂好像被淨化了。從那一天起,我似乎也有了一絲的衝動。但真正把自己融入這等境界的,還是麓湖的幽野和寧靜。

在撈小魚的遊戲間,偶爾會在麓湖的某個僻靜去處見到一些寫生者,少的孤獨一人,多的三五成羣,帶了乾糧,一整天的畫,油畫、水粉、水彩、鉛筆都有。而我呢,就在那兒長時間地駐足。對於這種不常有的機會,我是儘量去珍惜、去體味。然後呢,我就很想自己試一試。當我有了這樣的閃念,心裏不覺為之一振,既興奮又畏縮。對於這個我從來沒有體驗過卻又很想一試的衝動,我已經無法壓抑。於是我準備了,除了一應畫具的準備,還有心理上的。鄰居家的小朋友絕不會陪伴我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兒;而學校的美術愛好班,我沒有參加,自然沒有志趣相投的夥伴。直到那時,我才忽然發覺自己註定是一個孤獨的行客,今天依然不改。

於是有一天早上,我把很小的畫板和那些水彩顏料、水彩畫紙、調色碟、水杯、畫筆、膠擦一道,統統塞進了一個草綠色的小書包,獨自一人來到麓湖。在堤壩一處石階下面,東張西望,戰戰兢兢,準備好了一切,拿筆的手有點顫抖,眼睛卻非常堅定,對着那灰白色的小亭和濃綠的水鬆,開始了我的第一次寫生……而這時,白雲山中的薄霧才剛剛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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