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婦科病的記敍文

婦科病

前方堵車，公交上突然上來四個乘客——一個胖女人和一個瘦女人彼此都帶着她們六七歲大的兒子，瘦女人上車幫胖女人投了硬幣，原來她們是認識的。

伊始，我並未因這四人坐得離我很近而關注他們，對於一個追求高效率和加速度的時代，偏偏遇上了堵車，這算是叫人最為焦頭爛額的事兒了！這等焦慮之下，我無力分出多餘的眼睛來窺探眾生。對這一胖一瘦的兩位媽媽亦然。

可就是她們二人，在我眼睛倚窗尋蹤之刻，吸引住了我一雙耳朵的聽覺。

“我這是最後一次跟你説了，你再不聽我的話，你兒子以後的成績只會越來越差，聽我的話，準沒錯的！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這是硬道理，這次的家長會你是看見效果了吧？我兒子上那個培優班才半學期，成績就突飛猛進了十幾名，這可不是我吹牛的吧？”説話的是那個體態臃腫的胖女人，看來她們二人方才是參加完兒子的家長會了，一同坐車回家，還是那位瘦女人投的兩人份車票。

“對對對，你説得有理，我兒子最近的成績確實下降了不少，可我想，小孩的天性不就是玩嗎？面對以後多年高負荷的學習量，我想讓他趁現在好好玩一下子，現在就上培優班，不會太早了吧？”瘦女人囁嚅道。

“什麼？現在還早啊？你沒看見人家有的家長上幼兒園就給孩子報培優班、興趣班，你不能貪小便宜，現在想少出點錢省下培優費，以後你得出雙倍的學費送孩子上名牌學校！”胖女人且指手畫腳地比劃着孩子未來的建築框架，且一手拉過手邊的.兒子：

“你怎麼回事啊你！誰叫你玩這個氣球的啊！公交車上不許亂跑，給我乖乖坐着，玩你的皮球！”原來，胖女人的兒子趁兩位媽媽説話的茬兒，玩起了瘦女人兒子手中的氣球。

“沒事兒，沒事兒，讓孩子們玩吧！不就是個氣球嘛，孩子們喜歡就讓他們玩吧！”瘦女人輕輕摟起身旁的兒子，向他親暱了一句，便又放他去追逐了！

“喂喂喂！這可不行！不行啊！你説你啊！教育孩子的方式真是大錯特錯了！該上的培優班不給孩子上，不該給孩子玩的氣球你倒是給得比誰都快！這氣球這麼輕，你一不留神他就給你飛走了，一旦飛走遠了，孩子一追，準給你惹禍，何況你不看看現在是什麼環境啊！多危險啊！還是皮球好，踏實、穩重些！”胖女人一邊説着，一邊扯過瘦女人兒子半伸出的左手。

“可這氣球......光是它的髒亂......何況玩這種皮球，孩子不會感到壓迫嗎？”瘦女人緊握住孩子的右手，像一個久病亂投醫的母親諮詢道救孩子的“名醫良言”。

“你可真是糊塗啊！比起皮球的踏實、穩重和它對孩子的益處，它的那點疲敝又算得了什麼呢？你説我們做女人的，而今都已經嫁了人，我們這輩子也不必要再為了家庭奔波勞累了！再是勞累又有何用呢？既然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們就得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孩子的身上，讓他們給我們掙點光！這些都是你該學習的啊！與其像你平時對我説的那樣兢兢業業地為這個家打工掙錢，還不如在家好好帶孩子！賺錢是男人們的事！我們女人這輩子最後的希望，全在這個兒子身上了！”胖女人緊緊抱着她的那根“救命稻草”叫嚷着。倉促之下，復將瘦女人的孩子也摟入了懷中，多根“救命稻草”多條命呀！

“怪不得你的身體越來越好了呀！”

“那是當然！胖一點算什麼！身體要是和你一樣瘦弱得像只小雞，再過幾年我們老了，有你病的！你呀！為這個家付出的方式不對！掙錢養家沒用，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吧！”胖女人起身緊了一下方才激動之下而被脹鬆掉的褲腰帶，不料腰帶緊了又送，鬆了再緊，緊了還送，尷尬之下，胖女人只得起身拉起身旁還在玩氣球的兒子大聲斥責道：

“不是叫你不要玩這個了嗎？拿起你的皮球，我們下車去！”

“不是還沒有到站嗎？你們現在就下車啊？”瘦女人不解地問道。

“人家都下車了，我看這車一時半會兒也開不動了！人家都走了，我也走！你不走？”

“這......那好吧！既然大夥都走了，我們也就徒步走回去吧！反正這兒離我們家也不遠了！”

“這就對嘛！走！我一路再給你傳授點教育孩子的法則！”

言罷！瘦女人攙扶着那個自己眼中十分引人嚮往的胖女人，亦步亦趨地走下了車門。

被她們拋棄掉的氣球，只一個勁地漂浮在了擁擠的車廂之內。

直到車子不一會兒啟動了，我亦在車子巨大的引擎噪音中驚醒：

我一直都覺得這個時代是有病的，只是不知道這波及全體的通病到底是什麼！直到這刻，我明白了體態臃腫、唯利是圖、好逸惡勞、隨波逐流、無知......這些絕不再只是婦科病的時候，即使是我們這些韶華尚在的健壯男人，也都病得絕不再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或許這個時代本就是和那個胖女人在做同樣的一件事情——眼見自己的病無處治癒了，便把這病痛一併留給了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