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體裁作文 >敍事作文 >

依稀往事難忘兒時回憶高中作文

依稀往事難忘兒時回憶高中作文

我在四歲之前,隱約只照過四五張相片吧。第一張是一百天時照的,就在家鄉鄰居簡陋的家庭照相館裏。那時的照相多是黑白的,相機與洗印還是奢侈而專業的物什,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特別的需要,人們是不會隨意走進照相館去的。照相館也多是國營公辦,照相師同副食品商店的銷售員、糧店的僱員一般,既是公家的幹部,又享受財政的補貼。照相除了記憶,還是一件鄭重而有意義的紀念,一生之中去照相館的機會,對於那個時代的每個人來説,都是能夠計算出的。出生後滿月或一百天時,便穿戴一新,戴一頂用手帕或絨布撮着四個角縫製,如舊時財主、員外常用的禮帽一般形狀的小帽,掛上母親熔了幾件銀首飾才定做而成的長命鎖,坐在鋪了從各家收集起來,裁成三角形狀拼合整齊的百家被的高凳上,歡喜地照一張三四寸大的小相,旁邊用毛筆寫着百歲留念,小心地貼在相框的正中,以求長命富貴。我的小相中正是六月仲夏的景緻,坐在一塊楊柳樓閣的畫布屏風前面,衣服穿得單薄,愈發顯得瘦小,噘着嘴睜圓了眼睛,便如一隻猴兒。員外的帽子上格外的縫繫着福、祿、壽三個圓形的銀牌,是奶奶出嫁時從孃家帶來的,父親出生時便縫在父親的帽子上,待我百歲,家裏已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奶奶突然想起,忙從箱底找出父親的小帽,將銀牌剪下,又縫在我的小帽上。直至許多年後我的孩子出生,奶奶依然買了鮮豔的錦緞布料,用模糊的眼睛細心的做了一頂小帽,銀牌都已撒落,只保留下一枚,奶奶找出來,用清水刷洗許久,仍是斑駁灰白,劃痕處處,卻分明飽含幾代人深沉摩挲過的温暖,鑲在小帽的正中,依然能清晰地辨出一個“福”字。

依稀往事難忘兒時回憶高中作文

三、四歲之前的事情對於我從來都沒有留下任何記憶,我的故事,都只是奶奶與母親閒聊時的往事,我曾很仔細的聽着,用這些往事嘗試着再一次編織起幼時的記憶。後來的變化,我都親身經歷,在我幼稚的腦中,牢牢地記住了我快樂時的許多物景。就像老屋被雨水沖刷參差而顫抖破裂的土牆,晚上睡下,便有老鼠在牆縫中歡躍奔跑,牆下枯藤老樹,西風瘦馬,母親種下的豆角紅色的小花,順着院中的蘋果樹,一直攀上牆頭。牆角古井轆轤,被歲月旋扭打磨得光滑圓潤。牆側的雞巢中仍帶着雞腹温暖的蛋卵,被我的黑手一把抓住,歡呼奔跑着交給奶奶。我的身影,就在老屋的處處,我懷念着,就像記起當年的自己。

離開老屋時我只有三歲,隨着父親的奔波,要搬到河西戈壁一處勞改農場去,父親為實現讓我們一家輾轉遷往城裏的願望,毅然背井離鄉。奶奶不願我離去,心裏難過,時常在打理那麼一點貧寒行囊的瞬間,眼淚便掉在破舊的包袱上。我們特意請來鄰居的照相師傅,在我出生的牀前,母親抱着我,照了我的第二張相片,我歪着腦袋好奇的打量鏡頭,剃着小平頭,眼睛漆黑明亮,穿着胸前還沾着一片沒有洗掉泥污的絨線衣,胸口還繡着一隻騰空的老鷹。母親剪着齊耳的短髮,微微笑着,臉上圓潤而沒有一絲皺紋。我的眼睛和母親生得很像,同樣透着天真淳樸的神光。她穿着自己親手縫製的圓頭領口,盤線鈕釦的夾衣,黃底藍線的格子,是那個時候的母親。奶奶倚着門洞哭着,我一步都不曾離開過她,即便是去十里之外的外婆家,沒有奶奶也是無論怎樣也熬不到天亮的。我那樣懵懂未知的遠去,奶奶不知曾想念了多久,母親不知是怎樣難過忐忑的心情,摸索着一條漆黑不安的路程,再不見故鄉的明月。

於是就到了戈壁灘中一個叫平川農場的地方。我的故鄉並不是什麼秀美的山川,依然山巒層疊,黃土丘陵,卻精緻而温暖,無論是泥濘的深巷小道,絆住了鄉人的腳步,柴門後狂吠的黃狗,蒼老的門洞槐樹,檐下呢喃春燕,路中橫卧的灰驢,或是荒涼的遠山,山澗的鈴響,田裏等待一場春雨的麥禾,更有山前的溪流,水中嬉戲的頑童,我只到了這裏,才覺故鄉是那樣美好平靜。戈壁上沒有山巒,一眼望去的盡是無限的沙塵和低矮的土丘,無趣的天空裏偶爾飛過的大雁,枯竭的太陽和月亮,時而照着幾分孤寂,時而隱在黃沙的後面,只如一副老畫中隱約的一滴墨點,分明只是嚴酷和淡漠。唯一的樹木便是屋前的白楊,幾塊初墾的菜田,用煤渣堆成的地壟,也能長出西瓜和西紅柿。西瓜只能分得幾個,沙地裏的產物,真是甘甜滋潤。西紅柿卻要冷落許多,成片的長着,熟透了就腐爛在地上,只是口渴時隨手摘來,在衣襟上一擦便咬,汁水流出,也是爽口異常。最吸引人的,是常停在門口的一輛三輪摩托,白色的車身,碗口大的前照明燈透着幾分神氣,我央母親扶着使勁爬上座椅,還夠不着車把,便使勁的在裝有彈簧的座椅上蹦搭幾下。一旁還有一個專門乘坐的車斗,上面安裝着一隻替換的輪胎,仔細地研究一番,不肯下車,就這樣拍了我最喜歡的這張相片。我歪斜地戴着一頂解放軍黃綠土布的帽子,皺着眉頭,毫無準備的面對着鏡頭,臉比離家時圓潤了許多,個頭明顯的長高了,可仍有誰不放心我,從旁邊伸出一隻胳膊拽住了我的右手,我的不快,不知是相機快門的.一閃,還是因着那隻胳膊。

這個荒蕪又廣闊的天地,連雲彩都少有生出些許變化。每天跟着羊羣,跑野了的夥伴,穿過一陣旋風,夾雜着母親的呼喊。無趣時便去追逐一隻慌張的野兔,看成羣的麻雀亂哄哄地衝向枯燥的天空。戈壁灘分明而單調的四季,只有風是無論哪裏都不曾遇到過的,颳起時,天昏地暗,連小塊的磚頭都會跟着跑起來。把臉貼在窗户上,聽砂礫擊打玻璃的聲音。昏黃的燈下,母親一針一線縫製着衣物。母親的手已然粗糙,卻異常靈巧,就在白天時,還幹着男人們才能幹得動的體力活,一手牽我,一手用一根鐵夾,撿拾卡車奔馳中跌落的煤渣。結伴的婦人爽朗而愉快地開着往事的玩笑,生活的風塵打在各自的臉上,紫紅色的臉頰,順手扯下頭巾,只一擦,便隨風而去。

我們在這裏只匆匆地度過了一年,就傳來了要撤離的消息。有人悄悄地在黃昏的燈下哭了,許多家庭依然挺立着,便如屋前那排孤獨的白楊,有的家庭,卻已在風中被吹得支離破散。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再一次收拾起簡單的行裝,各自奔往不同的前程。母親照着父親軍裝的樣子趕製着我的一件新衣,鮮亮而俊俏的深綠色稜角分明,袖子和褲管做得很長,捲起來露在外面,又把父親舊軍裝領口的紅領章拆下來,縫在我的衣領上,我異常喜歡,揹着父親的水壺,同母親在白楊樹前照了張合影。母親從故鄉出來,依然還是當時的模樣,只是那件圓口的夾衣,已然變成直角四方的狄卡式衣服了。

離去時的記憶,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我們這個小小的家,穿越苦難,擱淺在現在的小鎮。父親的願望伴隨着許多痛楚,終於艱難地實現了,但卻不得不拿出更大的力量,重新建起我們的歸巢。奶奶從故鄉趕來,是怎樣的情景,我都已經忘記了,我們這個家族的愛,從來都深埋在心裏,只一瞬間,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行動表達。唯有那件鮮綠的軍裝,我一直穿了許久。幼兒園時有次鄰坐的頑童故意抹了污漬在這件衣服上,我不知是怎樣的憤怒,使勁地咬了他的手指,老師驚異的看我,就像看一條飢餓的小狗守護自己的骨頭。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ticaizuowen/xushizuowen/4xnnvq.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