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唐代詩人 >張九齡 >

張九齡山水詩新論

張九齡山水詩新論

作為初盛唐代的著名詩人,張九齡的山水詩是除其政治生活外的另一面生活的集中反映,對於研究其思想有着較為重要的價值,且其山水詩中隱含着時空置換和平行描寫兩大藝術手法。

張九齡山水詩新論

張九齡(678-740)是一位活躍於初盛唐之際的有名詩人。由於詩文頗有才氣,同時代的杜甫在《八哀詩》中稱其“詩罷地有餘,終篇語清省”。可弔詭的是,張九齡在當時與其説是一個詩人,還不如説是一名政治家。這名生活在初、盛唐時期的政治家,在當時大力提攜後進,王昌齡、儲光羲等人都在仕途上得到過他的幫助,且張九齡還得到了皇帝“風度能若九齡乎”(1)的讚語。在他的《曲江集》中存在着了五十多首宮廷應制詩,其中大多是在玄宗要求其奉和的情況下所作,詩歌中充斥着帝王主題和儒家教義的內容,而這些詩歌很可能是張九齡竭盡才思完成的,但後代的讀者似乎對這些宮廷應制詩毫無興趣,真正讓張九齡在後代得以成就詩人之名的卻是那些他一時興起寫下的山水詩。

對於張九齡山水詩的風格,“清澹”成為了一種不能否定的慣性歷史評價,因為在評論唐代其他詩人的山水詩時,這兩個字也時時出現。不過這種缺少新意的評價卻似乎很適合用於細數這兩個字在其山水詩中出現的頻率。

暝色生前浦,清暉發近山。《自湘水南行》

日照虹蜺似,天清風雨聞。《湖口望廬山瀑布泉》

溪流清且深,松石復陰臨。《初發曲江溪中》

外物寂無擾,中流澹字清。《西江夜行》

澹澹登江漫,飛飛渡鳥疾。《登郡南城樓》

……

能夠把山水看做清淡、閒適的心靈寄託所在,無疑讓這些山水詩顯的清新脱俗。在這個山清水澹的詩境中,我們能感受到詩人對於自然魅力的細膩觀察和審美愉悦。不過,如果在瞭解到這些山水詩大多作於720至740年其仕宦沉浮之時,我們就會懷疑這裏的清澹之意除了是對山水的一種客觀描寫外,是否還有其他的內在意義,而現實情況部分證實了我們的猜測。其《自豫章南還江上作》曾雲:

歸去南江水,磷磷見底清。轉逢空闊處,聊洗滯留情。

浦樹遙如待,江鷗近若迎。津途別有趣,況乃濯吾纓。

這首詩自然會使我們想起另一位政治失意的詩人――屈原。而這個與濁相對的字眼――“清”,在關於屈原故事的《漁夫》一文中可不是單純意味着外在風景。其曰: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當然,這並不是説張九齡和“伏清白以死直兮”的屈原的詩、騷都是政治的附屬產品,因為,如果僅僅認為這些山水詩字裏行間都寓含政治的弦外之音,那麼我們可能犯下和漢代注經家相同的錯誤。不過,將山水理想與仕宦、人格理想相聯繫最早無疑可以推導到儒家的孔子,而且在許多後代學者的眼中,山水詩之所以久盛不衰,就是因為其中有一種伸張正義、鼓盪人心的積極力量,這種力量主要來自儒家文化。(2)

作為對於朝廷黑暗鬥爭的一種疏離與逃避,張九齡在謫貶和回鄉的行旅中開始注意到與以往拘囿於宮廷生活不同的另一片天地,而這些南方的山水也讓身為南方人的張九齡倍感親切。在這些秀山麗水之間,張九齡得到了對於清白人格的確認和返樸歸真的樂趣。對此,其於《初入湘中有喜》一詩曾雲:

徵鞍窮郢路,歸棹入湘流。望鳥唯貪疾,聞猿亦罷愁。

兩邊楓作岸,數處橘為洲。卻記從來意,翻疑夢裏遊。

首聯“徵鞍”與“歸棹”象徵了張九齡人生的兩種生活狀態――仕宦的奔波與山水的倘佯,但是在這首詩中,作者明顯傾向於後者。“窮路”讓人想起阮籍的哭窮途,不過在這裏詩人雖然已經“窮途“卻並未有“哭”,反而還以此為“喜”。頷聯中的猿聲似乎在詩人眼中也不是愁音,於是詩人盼望着自己能有飛鳥般的速度到達目的地。岸邊的楓樹和江中的橘洲只能速寫帶過,因為行舟的速度並未有減慢。這種奇特的快樂在詩人心中可能已經期待了許久,以致詩人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夢中。而最為奇特的.是,張九齡要去的恰恰是詩人屈原曾經被貶的地域。

不容否認,宮廷應制詩在張九齡手中也得到了一定思想意義的提升,他的宮廷詩歌內容指向的是為政之道,而這類用於交際的詩歌更像是對於傳統詩歌政治作用的習慣性延續。因此在這個意義上,張九齡的山水詩比其宮廷詩歌更加具有創新性。它開拓的不僅是另一種有趣的詩歌題材,更是一種有別於在宮廷的生活狀態。對張九齡而言,宮廷高度共性和程式化的詩歌風格在山水激盪下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個性的、疏淡的沉吟。古典式的高雅和恭謹在樸質般的悠然和沉思面前,變得如無病呻吟一般,儘管其中有着被詩人視為經典的歷史教訓和至高的絕對道德。

有鑑於此,張九齡成為了唐代最早大量創作山水詩的作家。(3)不過這種稱譽的到來並不全是因為張九齡的山水詩能走向宮廷生活的對立面,而更多的是來自於他的藝術和審美意識。總體上看,張九齡的山水詩創作主要還是沿用六朝山水詩創作的“時間空間”穿插的範式進行的。在時間和空間的二元世界中,詩人從現實的時間世界脱離,進入一個理想的空間世界(山水世界),最後再回到現實時間世界,當然有時兩個世界相互滲透或有所偏重的。在這個過程中,空間世界和時間世界成為可以切換的兩個狀態,即使有交錯的情況似乎也不能打破兩個世界都客觀存在的事實。不過在沿襲經典這個範式時,張九齡卻創造性的對山水作出了其個體性的詮釋。如《入廬山仰望瀑布水》一詩:

絕頂有懸泉,喧喧出煙杪。不知幾時歲,但見無昏曉。

閃閃青崖落,鮮鮮白日皎。灑流濕行雲,濺沫驚飛鳥。

雷吼何噴薄,箭馳入窈窕。昔聞山下蒙,今乃林巒表。

物情有詭激,坤元曷紛矯。默然置此去,變化誰能了。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tangdaishiren/zhangjiuling/gpnp9r.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