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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記憶

失去的記憶

高高山上喲一朵雲

雲兒就是喲我的魂

魂兒隨着喲風兒飄

何時飄回喲我家門

這是我母親的歌

這是伴隨我一生的歌,我還呀呀學語時,就聽到了。鐫刻進我的心靈,至今還在心中迴盪。

這是塑造我靈魂的歌。“遙遠的雲,我思戀您!”這句話,這首詩,經常於我腦海中縈旋着,耳畔呼喚着。至今我在博客《高山流水翹知音》中還下意識地寫下了它,我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童年。每當夜深人靜,萬物肅穆時,媽總是把我焐進温暖被窩,就開始了那永無了結的針線勞作。油燈如豆,在那慘淡的燈光世界中,我只看到媽那清秀的臉,臉上那對凝神的.大眼,眼中那顆晶瑩的淚。她哼着歌,一針一線地縫補着,這悽婉的歌聲飄得很遠很遠,在蒼茫中蕩得很久很久。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在這空曠的寥廓中,好像就只有我們母子兩個潺弱的幽靈,相伴在掙扎,在尋覓,在呼喚.

每到夜半,我總是從甜蜜的夢中醒來。我聆聽着這熟悉的“提搭”聲,它不是鬧鐘,是我母親織布的聲音。我母親總是哼着這歌,伴着織機的穿梭聲,織着永無了結的布,直到天明。我於心不忍,當我剛夠到織機時,就爬上去織布,也哼起母親的歌,母親笑罵道:悖時的大娃,真沒出息。

有時,我扭着母親問:我們這些雲是從什麼地方飄來的。

媽總是凝目遠翹:是從天的那邊,很遠很遠。那裏有青青的山,綠綠的水,層層水田,行行桑桐,還有——還有——我那快瞎了眼的老孃,總想看你一眼的外婆。

有時,母親也擺起她的過去,她的小時候。

她領着一羣小姐妹兄弟在月光下拍手學唱: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來學木匠,嫂嫂起來推糯米,娃兒聞到糯米香,打起鑼兒上學堂。

有時她又帶着這羣娃兒在堂屋前的草坪上抓小雞(兒童遊戲),過“增增橋”......

白天,兄弟們跟着爺爺釀酒造紙.那酒是鳳凰泉釀出來的,開槽時好香好香,飄得好遠好遠.那山泉就在老屋後,用根竹筒就澗過來.

女娃就紡紗織布,繃布繡花.誰偷懶了,外婆就戳着腦殼説:死娃子,不想嫁人了,想躲在家裏吃一輩子閒飯,沒出息。

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如野鹿,快活極了。

我經常做着相同的夢,一座高高的山,一灣汪汪的塘,塘裏是呀呀亂叫的小鴨子,秧田裏的魚兒蹦上我的臉。這是什麼地方,我從未去過,為什麼夢中總反覆重複這些場景。上蒼在冥冥中向我彰示着什麼!

我出身於都市,又在鬧市中長大;但我和鬧市總是格格不入。我膽怯,我靦腆,我不善於和人交往,我厭惡城市的喧囂。我想往青山綠水,想往深山老林的肅穆靜謐,想往蒼鷹盤旋的藍天。

我是這個城市的另類,我在人頭攢動的人海中踽踽獨行。我經常獨自一人爬到那東山頂去遙望那遠方的雲;我經常獨自一人流連於嘉陵江畔,聆聽縴夫那高亢的號子,還有那西山開石匠人從肺腑深處崩裂的哼哈聲.

上天給了我一個好名字“樂林”。這就是我的性格,這就是我的基因,這就是我想住的世界。

這難道是母親的遺傳!?難道是我家族的根基!?

我,從何而來?

我的根到底在哪裏?

標籤: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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