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的思緒隨筆

記得那次，參與施工建設地點位於南方區域的偏遠小鄉鎮，在那漫長而又孤獨的歲月裏，從工程破土動工到整體竣工投產已達四年之久，遙望着千里之外自己牽掛的家庭，偶爾與妻兒老小打一兩次的長途電話，急促地説上幾句思念的話語就匆忙地掛斷，內心總感覺到“孩兒不認爹妻子不識夫”的滋味。隨着歲月的流失，思念親人的心情有增無減，一幅幅恩愛如初的畫面勾起了許多回憶，看着寒風呼嘯的窗外獨自感傷，偶爾情不自禁流下了幾滴苦澀的淚水。

四年的春夏秋冬，誰都會感受到痛苦之中煎熬的歲月，紮根在美麗的家園和幸福的家庭誰都不願意遠走他鄉。因為我一直從事冶金建設行業，“浪跡天涯”已是習以為常。遐思片刻，總比身在異國奔波好的多，在國家熟悉的熱土上，買一張火車票或飛機票就可以瀟灑地榮歸故里。然而，眼前現實卻沒有想象的那麼美好，多少次遙望夜空中的月亮，多少次燈下暗自傾訴無奈的感傷……

當看到用我們的智慧和雙手創造的邊陲鄉鎮，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我飽含着無比激動的熱淚，毅然地踏上了歸家返鄉的列車。

這裏的風沙中有也只有枯萎的荒野知道，這裏的淒涼只有閃爍的星星知道。渺無人煙一望無際的鹽鹼地，遠遠地望去就像秋後的霜降白茫茫的一片。淒涼的畫面：百里荒灘不見飛禽，十里曠野不見行人。唯一的一條路也是前不久碾壓出來的土路，車轍清晰的痕跡在向荒野的深處無限地延伸，這就是拓荒者惟一的一條路，也許也就是明天歸家的必走之路。顛簸的客貨兩用車緩緩地向着西北的方向移動着，道路兩側看不見一棵樹苗甚至一株野草，自然形成的一處處泥塘平靜的水面上泛起了漣漪，在太陽的光照下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線，偶爾看見鹽鹼地地上幾株掙扎的小草，在微風中輕輕地抖動着，天空中幾隻麻雀鳴叫了幾聲就無蹤無影地消失在天邊的盡頭。汽車如同蝸牛般地向前爬行着，猶如飲酒過量的醉漢，左右搖擺顛來覆去，我和職工們在擠滿被褥的車車廂內被折騰的五臟六腑都快吐出來了，説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樣滋味，呆滯的雙眼望着窗外面的一切，有苦難言……

北上的列車在夜幕的籠罩之下緩緩地啟動起來，一聲刺耳的汽笛驚醒了良久沉思。燈光下昏暗的小火車站在我的視線裏漸漸地遠去，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此時此刻的心情似夢似幻，恍惚之中卧鋪車廂的燈光熄滅了，耳邊立刻傳來了沉重而有節奏的車輪聲。

鹽鹼地上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層，遠處的景象在水霧的蒸發之中飄渺虛幻。我們一行人開始在乾燥的鹽鹼地上支設簡易板房，腳下凝結的土塊堅硬無比，我們就手持工具進行破碎、碾壓、鋪平……為了防止石膏板房的塌陷和傾斜以及海風侵襲，地基澆築混凝土並對板房進行整體加固。當兩棟簡易的石膏板房展現在大家的面前，我們就好像看到了工地上的希望。眼前的困難又一次隨之而來，工地上缺少飲用水源，每天客貨車往返於工地和郊區之間拉運飲用水，20多公里的路程要走四個多小時，如果遇見風雨的天氣，泥濘的道路根本無法行駛，“節約用水”已成為每個職工的口頭禪。這裏的鄉鎮，蔬菜的價格比省城貴三、四倍，每次用餐僅僅用一小碟盛菜，大葱、蘿蔔蘸醬必不可少。面對着茫茫無際的荒灘，我們一行人時常誇張地形容，暫時處境好像“流放”的人員。這個偏僻的地方沒有通訊設施，前去的鄉鎮每打一次長途都要一分鐘一塊錢，為節省有限薪水每次通話只是報個平安，説上幾句思念的話語，就匆匆地掛斷。這裏也沒有電視，只有一個袖珍的收音機，早餐期間，大家聚在一起聽一聽天氣預報，就立刻奔赴繁忙的施工現場。

黎明，列車駛進了一個山區的小站，站台上除零星的幾個人踏入車廂外，車站的周圍顯得冷冷清清，耳邊時常地傳來了廣播員告知的開車時間。凝視着窗外羣山環繞的小站，呈現了令人感到激動的畫面，冷清的站台中間上的旗杆迎風飄揚一面鮮豔的五星紅旗。

凌晨，工地上朦朦朧朧，在聚光燈的照射下，每一處都閃現着職工們艱苦奮戰忙碌地身影，有的職工進行鋼筋製作或成型綁紮，有的職工澆灌着樑柱混凝土，有的職工正在焊接鋼構件，有的職工在牆體中佈設着電源管線，整個施工現場燈火通明，呈現了一片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又是一個多雨的季節，天空中時常飄落着毛毛細雨，施工現場的道路泥濘不堪難以行走，施工的車輛也經常陷入坑窪不平的道路上。也許天公不作美，施工的高潮期正趕上連續三天的暴雨，工地上的場景令人十分焦灼，職工們的生活給養眼看着就供應不足，隱晦的天空中傾盆大雨仍然下個不停，宿舍的周圍已形成了一片片的雨水。此地此景，車進不來人出不去，大家把一個饅頭掰成一半，沒有飲用水就藉助天降的雨水浸泡着方便麪……

午後，列車在曲線的鐵軌上緩緩地駛進了山區，連綿不斷的羣山一座連着一座，經過的隧道也是一個連着一個，車廂內忽明忽暗，瞬間從黑夜過度白天，又從白天回到黑夜。列車在無數個隧道穿行的過程中，我又一次聯想起那激情燃燒的歲月……

高爐及附屬設施的建設在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參戰職工在夜以繼日地奔忙在施工現場，加班加點輪流作業，整個的施工現場人聲鼎沸車水馬龍，混凝土攪拌站24小時機器轟鳴，高壓泵車高舉着臂膀伸入廠房，混凝土罐車一輛接着一輛穿梭着，混凝土振搗的聲音不絕於耳。夜晚，海風咋起，涼意襲來，參戰職工穿上雨靴川流不息地輸送着定型的成品鋼筋，模板，大批的蚊蟲藉着耀眼的燈光蜂擁而來，纏繞並叮咬着每一個忙碌的.職工，但是他們仍然奮戰在施工現場的各條戰線上。凌晨，輪班的職工急匆匆地趕回工棚，職工們忍着鑽心的疼痛，不是找藥膏就是找藥水，塗抹在被蚊蟲叮咬的肌膚上，有的職工腿腳和胳膊上經常看到凸起的膿包和殘留的疤痕，有的職工因水土不服傷處糜爛難以癒合，就是在這種惡劣艱苦的環境下，全體參戰職工沒有一句怨言和牢騷，他們的內心只有工程進度，項目質量，只有一個共同的心願，去創造一幅幅最美畫面的佳作。

歸途的列車距離家鄉已有200公里的路程，從流動車窗外看到了連綿起伏的大青山，山巒上白雪皚皚純潔無暇，形成了一道道冬季的風景線。

經過全體參戰職工四年的艱苦奮戰，巍峨的高爐已經達到了烘爐的條件，縱橫的廠房披上了淺藍色的外裝，鼓風機站風機晝夜轟鳴，百米輸料通廊宛如一條巨龍依偎在高爐的胸膛，廠區公路寬敞潔淨，，一列列嶄新的貨物車廂整裝待發……

當震耳欲聾的鞭炮響徹雲霄的時候，當第一爐鐵水湧出爐膛鐵花飛濺的時候，當興奮的建築工人歡呼雀躍的時候，當火紅的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職工們聽到了動情的歌曲：長路奉獻給遠方，玫瑰奉獻給愛情，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愛人；白雲奉獻給草場，江河奉獻給海洋，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朋友；我拿什麼奉獻給你，白鴿奉獻給藍天，星光奉獻給長夜，雨季奉獻給大地，歲月奉獻給季節，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爹孃。

列車駛進了朝思暮想的家鄉，駛進了一別就是三載的火車站。全體職工們看到了沸騰的站台上鑼鼓喧天彩旗飄揚，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我們的領導，我們的家屬，正在列隊歡迎我們凱旋歸來，有的看到了面帶微笑的妻子，有的看到了年邁的雙親父母，有的看到了歡呼雀躍的兒女，他們正在翹首以盼地期待着我們健康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