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恐懼隨筆散文

母親左手按着快要採滿了山野菜的編織代，右手壓在腰間，一點一點兒的慢慢直起略已佝僂的腰，山風柔柔地拂起了她灰白的髮絲，五月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她如刀刻般的臉上。看着額頭微微掛着汗珠兒的母親，她一臉的平靜而又滿足，我暗自為母親還算硬朗的身體感到欣喜，心底卻突然掠過一絲莫名的深深的恐懼，我怕，怕的都不敢去想，我怕有一天那個站在街頭盼兒歸的身影已不再。

也不知從這什麼時候起，這種深深的恐懼經常會在不經意間闖進我的腦海，如影隨形。在寂靜的暗夜裏，在鬧市洶湧的人流裏，在與長輩老人的閒談裏，在凝望女兒恬靜的笑顏裏，一想起母親，莫名而又深深的恐懼便會瀰漫心間，常常是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越來開始越喜歡傾聽母親的嘮叨，那種曾經令我感覺十分厭煩的嘮叨已經成為我最期待的温暖。我喜歡在熱乎乎的火炕上聽母親半夜還在敍説着左鄰右舍的婚喪嫁娶；喜歡一邊坐在鍋台前燒着柴火，一邊看着在鍋前為我們準備飯菜的年邁身影；喜歡看母親從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裏給我們找出自己炒制的二月二的糖豆、村裏年輕人結婚送來的大喜棋子，看我們貪吃時臉上掛滿的開心。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曾經整天囑咐我們要學習做事的母親已經不再給我們發號施令了，反而在小心翼翼地像個孩子似的在徵詢着我們的決定。這不，今天我們驅車來到二十公里外的挖山野菜之行，就是母親要求的結果。這裏是一處向陽、地勢相對平坦的山坡，是在一次偶然外出時被母親發現的最適合她挖野菜的地方。斜坡上山野菜剛剛頂出三五片嫩芽，蒲公英、綠板芽舉着黃色的小花兒點綴在一片新生的嫩綠中。母親彎腰仔細地摘取着山野菜芯，女兒、小外甥提着筐子雀躍在她身邊。我卻在這生機盎然的山坡上陷入莫名的深深恐懼，我怕，怕這新綠會完全攫取老野菜貯存的營養，怕這幅畫面會在有一天永遠定格，不受控制的眼泛起了晶瑩。

也不知從時候起，我越來越迷戀我的`老家了。我知道，這兒是我的根，每每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一回到老家我便會覺得一切煩惱都煙消雲散。在為我操勞一生的母親面前，在默默無言卻用行動始終支持我的兄嫂面前，在為我忙前忙後的姐姐面前，身外一切的不快都被這濃濃的親情驅趕的無影無蹤。可有時面對這一切我卻深深的恐懼，我怕，怕有一天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與母親有關的點點滴滴形如越來越清晰的浮現在我眼前：還記得兒時犯錯的我，看着母親高高抬起的手感到心裏慌慌的，落在身上卻是那輕輕的癢；還記得為我治病時母親日夜徒步奔波求醫的勇往直前；還記得為我升學考試能取得一個好成績有個好兆頭，除夕夜母親下了一鍋露餡餃子，全家人邊吃邊表達着水餃“掙”了，明年我肯定能“中”秀才的祝願，母親露出的望子成龍的期盼眼神；還記得當我遇到困難全家人都瞞着母親全力援助後，母親見我回家卻只是一句“你瘦了”的輕輕問候，眼神間露出的是全明瞭而又疼愛的無限牽掛。我卻對這閃現的一幕幕經常深深恐懼，我怕，怕這曾經發生的在我生命中感覺最温馨的片段會在某個時點戛然終止。

我最親愛的母親，我願把我四分之一的生命送給你，我願永不再恐懼，願母親永遠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