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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隨筆《宂夢》

心情隨筆《宂夢》

心情隨筆《宂夢》

---謹以此致於你

心情隨筆《宂夢》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陽光太過刺眼。她抬頭,睜不開眼睛。她突然覺得眼角一絲涼意。伸手去摸,卻原來是自己的眼淚。註定了的事情終於到了期限。她趕到醫院時,他已經死亡。她抱着他仍有餘温的肉體,緊緊地抱住,就像兒時他曾無數次地抱着她。她不哭,不鬧,就那樣沉默地抱着他。後來,她在醫院的病牀上醒來,急匆匆地逃離了那個地獄般的地方。此刻的她,赤腳走在街道上,身上依舊穿着醫院的病號服。她對着太陽哭泣,心底響起了那個聲音:當我立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裏?她伸出手,去觸摸那温熱的光線,她沐浴在柔美的日光中:我要如何找到你?以何種形態?具何種假象?她總覺得,每一束光裏都住着上帝。上帝只是收回了他所贈與的東西。

她繼續往前走。拖着沉重的步伐。周圍都是人,無數的人,沒有人看出她無聲的悲傷,沒有人迴應她的悲傷,沒有人聽到她的吶喊,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為他的死,感到難過,感到迷茫,感到欣慰。她終於沒有了牽絆。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堅強,那麼冷靜。她跟這個世界唯一的連結,被收回了。她成了一個孤兒,感情和靈魂的孤兒。她的信仰,她的依靠,她的生命,突然就不見了,消失了。她蹲在原地,肆意地哭泣,周圍的人對她投以異樣的目光。他們可能會覺得她有病。她再也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肆意哭泣。

她來到他的門前。他打開門,被眼前的她嚇了一跳。她像一個死人一樣,面無血色,目光呆滯。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嘴角露出不經意的笑,隨機便暈倒在他的懷裏。她一直流淚,他看得出她的痛苦,可他喊不醒她。他從她的囈語中,得知她父親的去世。這是他最無能為力的事情。他試着去體會她的痛苦,然而他發現這實在是一件愚蠢的事。他看到她的真實。他終於從她身上看到了真實。他總以為她與眾不同,可是,此時,她就是萬千民眾中的一個普通人。她痛苦,她哭泣,絲毫不加掩飾。他深知父親對她的意義。他是她存在並且繼續存在的理由。而現在,這個理由,被收回了。再沒有任何事物與她有生命的連接。

人們總是把愛看做是遙不可及的星辰,看做不能被輕易提及的聖物。沒有人曾告訴過我到底什麼是愛。他們只説這不是愛,可他們自己都不能解釋什麼是愛。可笑嗎?感情總是無知無覺的,它總在我們無可奈何的時候出現。我們可能愛上任何一個人,無所謂年齡,無所謂過度,無所謂背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總要把感情像一張煎餅一樣在理智的煎鍋上煎來煎去呢?理智和非理智的界限是什麼?違背世俗的事情就是錯誤的嗎?為什麼就不能有純粹的感情,為什麼要把一顆心的躁動劃在愛的範圍之外呢?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破壞他的家庭。他結了婚又如何,不結婚又如何,我從來都不打算嫁給他,我只是喜歡他而已,僅此而已。我只是,需要這麼一個人,他是誰不重要,他喜不喜歡我也不重要,只是需要有這麼一個人,知道我喜歡他,只是需要這麼一個人,能讓我喜歡着。喜歡的東西,恰恰是不能佔有的,只需遠遠觀望即可。可是,為什麼我越來越發現自己錯了呢?所有的人都在説我錯了。而且,我真的錯了。她像個孩子一樣,跟他講故事。他總是無法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可他覺得,這一點都不重要。他相信她,相信她的每一句話。他沒有緣由地相信她。

任何事情,都是被設定好了的。他的生命中註定要遇到她。她離家出走,無處可去,在街道上攔下他的車子。她似乎從來都不在乎陌生人的危險性。她只對他説了一句話:我沒地方去。他從她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恐懼,只有信任和無辜。上天給他送了一個天使。他帶着她回家。他已離異,且沒有孩子,獨自居住。晚上,她到他的卧室,和他聊天。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嗎?她看着他,似乎不逃避。為什麼?因為直覺。我從來都不抗拒我的心給我的指示。從不。她笑着説道,笑得純粹,又隱晦。我遇見很多陌生人。各種各樣的陌生人。接近一個陌生人,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為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他們都是被偶然選中的。可我從來都不在意危險。當你把自己交付到一個陌生人的手中,就意味着你可能會付出一切。可我一直覺得,上帝之眼在看着他的民眾,看着他們的罪行。他不會收回慈悲憫懷之人。他可能降臨諸多災難,除卻死亡。這一直是我堅信的東西。我知道,你是一種饋贈。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她竟這樣相信一個陌生人,絲毫不懼危險。對他來説,她就像是一個孩子,而孩子,永遠都享有各種權利。她在他的臂彎裏睡去,睡得安穩而沉重。他看着她,看到生命的最初形態。

她總是把夢和現實混淆。某一天,她突然告訴他,她懷孕了。她找他幫忙,可她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只是提供了一個精子的陌生人。她不打算放棄這個孩子。你瘋了嗎?你都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你怎麼能負擔得起一個幼小的生命。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那又怎樣?誰是他的爸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他的媽媽,我是唯一和他有生命連接的人。我們應該接受原來樣子的生命。意外的生命,本身就是一種饋贈,為什麼不接受呢?她看着他,堅定而執拗。他早就習慣了她給他帶來的諸多意外。可是他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唐突地對待一個生命。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他:這只是一場夢。他被她弄得暈頭轉向。他從來都不知道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她總是用同樣嚴肅的語氣告訴他每一件事。或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發生的,哪些是夢。人生一場大夢,我們無需區分真與幻。

她告訴他,她愛上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他比她大許多,沒有人贊成這件事。我只是喜歡他而已。我沒想要破壞他的家庭,可他告訴我説那只是一種好奇,一種仰慕而已,什麼才叫愛呢?非要到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才叫愛嗎?我愛他,可我絕不會為他付出我的生命,永遠都不會。他對我避而不見,像躲病毒一樣躲着我。我,又錯了嗎?還是説,我一直都是錯的呢?她的眼中充滿迷茫。你沒有錯。他依舊分不清這是否只是她的夢,可他相信她。你為什麼要相信我呢?我説的都是假話,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可是,你們從來都不相信真話。你知道我為什麼愛他嗎?我告訴他一個故事,荒誕的故事,可是,他相信了,他相信那是真的。

我要任何找到你,在這荒蕪的時空中。

她醒來,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觸摸那些光,觸摸上帝,觸摸生命。他把他帶走了。他有權給予,有權收回。他的靈魂會得到洗禮,他會到天堂,他會成為一道光,一道無法觸摸的光。因為整夜的哭泣,她的眼睛紅腫得不成樣子。她看向遠方,或許,什麼都沒看。我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天,幻想着這一天,少年時就開始幻想,幻想他的離去......他若離去,我便無牽絆。他很傳統,很迂腐。我們從來都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從來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永遠都不會懂。我努力地不偏離正軌,因為我愛他。他活着,我就為他活着,現在,他不在了,我終於能為自己而活了,為自己活着。她回過頭,撫摸他的臉龐。她的手記憶着他的輪廓。她從來都把他當做父親的影子。在她的幻想中,她極其渴望他的存在,理解,接納,包容她的一切,並不顧一切地相信她。

我要如何找到你,在這迷亂的睡夢中。

她總是在人羣中遇見她。她們擦肩而過,從不停留,可是她知道她的存在。她在不同的地方遇見她。她存在任意的時空之中。她第一次遇見她,她的淚落到她的手背上,温熱又冰冷。她抬頭,看到她伏在窗沿上哭泣。她的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手背上。她遇見不同的她。安靜的她,哭泣的她,天真的她,憂鬱的她。她總是一個人,她似乎不需要伴侶。只是,她從不曾發現她的存在。她每天從她的窗下經過,聽着窗內傳來的純淨琴聲。忽然有一天,那扇窗户被關上了,不再有琴聲傳出。她預感到某些事情的發生。她疾步走進樓棟,來到她的門前。門微開着。她推開門走進去,聞見血腥氣。一架潔白的鋼琴安靜地呆在窗前。陽光灑落在地板上。屋裏沒人,可她聞到濃重的血腥氣。她的胃一陣翻湧,她跑出了房間。那是一個空屋,只是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她走在曾遇見她的街道上,尋覓着她的身影。忽然,一片落葉飄落在她的面前。這是一片來自春天的,落葉。她撿起那片枯黃的落葉。她知道這片落葉來自於她的生命深處。這是一個秉隨天性的生命。只是,她的存在與消亡無人知曉。她看到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死去,脱離她的肉體。她遇見另一個自己,遇見一個已死去的自己。而她仍在謹慎地活着,小心翼翼,不動聲色地活着。

我要如何找到你,在這喧囂的塵世中。

她養了一隻貓。她對那隻貓的喜愛超過了她對任何人的愛。動物從未被驅逐,它們是真正無罪的生命。那隻貓總是對着她叫,用一種嘶啞的聲音叫。她不知道它為什麼總是這樣叫,只是,那沙啞的聲音,總是使她無法抗拒。她一旦抱起它,它就停止嘶叫,異常乖巧。那種嘶啞的叫聲總是縈繞在她的耳邊,時時刻刻使她的心顫慄。她愛它,狂熱地愛着它。它從來都不會在意她是什麼樣的人,只要她對它好。它信任她,經常卧在她的身上睡覺,發出呼嚕的聲音。它是唯一真正愛她,並且依賴她的生命。六年之後,它死去。她抱着它冰冷的屍體一天一夜。她見證了它的死亡。她看着它漸漸失去呼吸,可她無能為力。她最後一次撫摸它,看見它的微笑。它活着的時候,總是對她微笑。她把它埋在院子裏,直接入土。生命始於土,最終仍需歸於土。它接受原來樣子的生命。園子裏暮色漸濃。這既不是白晝也不是夜晚。天空中掛着一輪淡淡的月亮,彷彿是死人屋裏一盞忘記熄滅的燈。它去到了我們永遠無法到達的天堂。它回到了伊甸園。

你要任何找到我,在這無盡的黑暗中。

當她還是未成形的嬰兒時,她在母親的肚子裏安居,成長。當她降世之後,她是他的希望,他的上帝。他教她踏進世界,他每天給她好多的吻。她在他手掌的牽引下,走向成長,走進未來。她毋庸置疑地佔據了他所有的愛。她憑藉孩子的身份奢侈地享受着來自周圍人的擁抱與關愛。她觸摸生命,卻無知無覺。她用雙手,摸索着這個世界。她捕捉光,追尋光,懼怕黑暗。她選擇了慈悲憫懷,相信世界的單純。她不去恨任何人,包容他人的輕視,遺忘,憎惡,也包容他人的侮辱與傷害。她是個單純的孩子,邁着蹣跚的步伐,通向一扇打開的有光的大門。為什麼後來都變了呢?她摒棄了慈悲憫懷的生活方式,選擇了秉隨天性的生活道路。她看見兩個不同的自己,真實地存在同一個時空之內。她觸摸兒時的自己,感到愧疚,感到陌生,感到羨慕。她是怎樣漸漸偏離正軌的?當她踏出那間空屋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生命的破碎與分離。

我要如何找到你?以何種形態?你要如何找到我?具何種假象?隱匿於光中的造物主啊,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夢裏夢到醒不來的夢。天地混沌,一道光便照亮了生命。

她感到有人在推她。她緩慢地睜開眼,看到爸爸的臉:起來吃飯了。她的左手邊,卧着半歲的貓咪。今天陽光明媚。她伸出手,觸摸光明與温度。她一直循規蹈矩地活着。

她一直循規蹈矩地活着。這只是她眾多宂夢之中的一個。而那個聲音一直都在:

當我立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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